想到这一路的恭贺,陆奶奶一看见陆尚,就觉心花怒放,连着跟在他旁边的姜婉宁都是越看越喜欢。
眼看这祖孙三人又凑在了一起,王翠莲撇撇嘴,瞧见从房里出来的马氏,指桑骂槐一般:“怎么还没做好饭?我们在外面累了那么久,回家连口热饭都没有,是想饿死我们不成!”
马氏解释:“娘不是的,我上午在照顾双儿,她一直在哭闹……”
“哭什么哭,一个丫头片子,你不哄她自然就老实了,还不快去做饭,养你也不有什么用!”
王翠莲骂骂咧咧,马氏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陆显想替媳妇儿说话,可刚一张嘴,就被王翠莲一巴掌拍在了脑袋上。
可不管她骂得再怎么凶,陆尚也没错过她不住往姜婉宁身上丢的眼刀。
眼看她越骂越过分,陆尚淡淡开口:“好了。”
他声音不大,偏是一声就能镇住所有人。
陆尚说:“我也在家,也没干活儿,二娘不如连我一同骂上。”
他一开口,陆老二也跟着下场,他把盛水的舀子丢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行了,吵嚷什么,他们没做,你自己去做就是。”
哪怕没有指名道姓,王翠莲也知道他说的是谁。
王翠莲倒吸一口气,看着满院看热闹的人,再好的忍性也憋不住了,她胸口起伏越来越大,半天憋出一句:“陆老二你别太不是东西!”
说完,她将身后的背篓扔下,满筐的野菜菌子都洒落在地。
而她直接跑向房间,将房门重重摔上,没过一会儿,屋里就传来呜呜的哭声。
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觑,陆老二皱着眉,不高兴地说了句:“什么性子。”
王翠莲撂挑子不干,一家人却不能饿着。
马氏正准备去厨房做饭,可她屋里又响起了女儿的哭啼,她正左右为难着,这时陆尚又站了出来:“弟妹去看孩子吧,午饭我来做。”
“啊?”马氏愣住了。
陆尚做了决定,也没多迟疑,他熟练地牵上姜婉宁,转身奔着厨房去。
哪怕他昨日刚做了一锅鲜香味美的卤鸡肉,其他陆家人还是不太能接受他进厨房,陆尚前脚进去,其余人全追上来了。
陆尚回头一看,差点被堵在门口的一群人吓到。
看到他们面上的难色,陆尚很快想明白了症结所在,对此,他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只走到门口,一边把人往外驱,一边关上了门。
男人下厨,在这个地方或许很不可思议。
但对于陆尚而言,既是一家人,没什么是应当的,女人能干的事,男人更是没什么不可以,至于其余人那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他改不了,却也不会同流合污。
陆尚关好门后,回头看向姜婉宁:“简单做一点?”
“你说做什么,我给你打下手。”陆尚说着,将袖口挽了上去,而后姜婉宁洗菜他烧火,姜婉宁蒸饭他炒菜,两人配合着,只用了小半个时辰,就做出三菜一汤。
姜婉宁从未想过,做饭也是能夫妻一起来的,她正沉浸在新奇中,全然没注意到闷热和劳累。
事实证明,陆尚的身子还是太弱了点。
简简单单做个午饭,他们才吃完,陆尚就又躺了回去,休息了大半日,才勉强找回精气神,吃晚饭时仍是蔫蔫的。
这叫姜婉宁很是紧张,仔细注意着,待他更是照顾了。
第二天清早,要不是想到今日要去镇上,陆尚根本不想起来。
至于他给自己规定的早起锻炼——
姜婉宁倒是规规矩矩练了两遍,只是直到她回房,也没瞧见陆尚的影子。
直至姜婉宁将陆尚喊醒,提了一句:“夫君还要去镇上吗?去镇上的牛车再有半个时辰就出发了。”
只见陆尚一个鲤鱼打挺,猛地坐了起来:“去!”
陆尚昨天在屋里翻了半天,就差把床板掀起来,东拼西凑找出来半两银子。
这些钱在陆尚和姜婉宁眼中都不算多,但只要不买什么贵重物品,也是大差不差了。
何况他们出门前,陆奶奶还多余给塞了十几枚铜板。
陆尚不问也能猜到这些铜板是怎么来的,他虽没当场拒绝,可一出门就把铜板塞进了另一个荷包里,往兜里一塞,并不打算花费。
时隔数日,陆尚总算从家里那一亩三分地走了出来。
他们今天出来得早,村里还没什么人,也就是几个小孩子蹲在家门口玩泥巴,远远看见陆尚,顿时一哄而散。
等他们找大人说完:“陆家的病秧子出来了!”好奇的人冲出家门,可乡间小路上早没有了陆尚两人的影子。
至于为许多人所关注的那位,他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手造环境,不时再问上一句。
姜婉宁对陆家村了解不多,然比起陆尚,她已经算是熟悉的了,村里几个有名的人家她都有所耳闻过。
“那边的田就是村长家的,村长家人多,按人头分到的,加上祖上留下的,约莫有五十几亩,是村里最富的人家……”
陆尚还算明白,乡下人家田地多少,一般也代表着家境好坏。
陆家能有二十六亩,要不是需要供陆尚读书,又经年供养汤药,只这二十多亩田,他家在村里怎么也能算数一数二的富户了。
“陆家……咱家的田不在这边,是临近漠拓河的,听说灌溉很实方便。”
陆尚微微点头:“等过两天凉快点了,我过去看看。”
两人一路走着说着,很快就到了村口坐牛车的地方,这个时辰出现在村口的,多半是要赶早去镇上的,或是采买家用,或是卖些闲杂。
赶车的庞大爷就坐在车板上,收一分钱上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一律三文钱,携带东西超过二十斤者不拉。
姜婉宁想了想,难得八卦了一句:“听说拉车的庞大爷是村长家媳妇的亲大伯,跟村长关系也不错。”
陆尚奇怪:“不是说拉车的大爷是隔壁村的吗?”
姜婉宁理所当然道:“是啊,村长的夫人就是隔壁王家村的。”
陆尚看着她,哑然失笑。
牛车不大,如今已经坐了大半人,庞大爷看着周围没什么人了,最后招呼一声:“还有没有人去塘镇!”
“有有有!大爷稍等!”
庞大爷循声望去,看见陆尚后很是愣了一下。
对面两人也走了过来,陆尚准备好六文钱,刚要给他,庞大爷一个激灵,连忙推拒:“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陆秀才!不用不用,陆秀才要去镇上说一声,我单独送你都成!”
说着,他就让车上的人往一块挤挤,偏要给陆尚他们让出一个宽敞位置才行。
陆尚不了解实情,只好应承了他的好意。
他病逝的消息只在陆家村流传,而他又好得太快,外村人根本不知其中变动。
而跟他同村的更不会当他面说些闲话,只似有若无地打量着,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又看看被他护在手边的姜婉宁。
“都坐好,启程喽!”一声叮铃铃的铃响后,牛车动起来。
这时,车上有人问了句:“陆家的,这是你媳妇儿?”
陆尚扭过头,判断了下他闻讯的对象,没有否认,而是眉眼间染了一点笑:“是,这是阿宁。”
姜婉宁适时在旁喊了一声:“许二叔。”
“哎好,你们夫妻俩这是去镇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