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许久,出去?商量的人陆续走了回?来。
其中?一人站出来:“老爷,我们都答应了。”
陆尚放下茶杯,露出大大的笑容。
双方都同意了,后面就是关于合作的具体?事宜。
养鸭户们原本还?担心运送,可?听陆尚说?:“你们只管把鸭子?准备好,后面的运送全由我来负责,便是路上出了事,鸭子?的钱款也不会少了你们,酒楼那边的损失也由我赔偿。”
这等?事大家伙还?是头一回?见,可?相关条款都写?到了契书?上,等?后面去?衙门盖了章,便是受到了律法的保护。
“那我们真只管养鸭子?了?”养鸭户仍觉不敢置信。
陆尚再三保证,终于叫众人信了去?。
契书?一式四?份,养鸭户一份,观鹤楼一份,衙门备案一份,再就是陆尚自己留一份。
只是因他尚未转商籍,去?衙门盖章的事还?要暂缓。
陆尚先付了这次鸭子?的定金,约定好最迟三日便来取货,此?番合计八百只鸭子?,下月同一时间,同样的需求量。
葛家村的九家养鸭户一同供货,至于谁家出几只拿多少钱,全由他们私下里商量,陆尚等?九户人家全押了指印,带上契书?从这边离开。
达成了合作的农户们一齐送他出村,出去?的路上,听陆尚问及村里的鸡和其他东西,更是热情地?介绍起来。
等?陆尚把契书?送去?观鹤楼,叫福掌柜画了押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看了看时辰,便不打算再去?做旁的。
赶巧,他回?去?时庞大爷也刚到,看见陆尚从外面回?来倒也不惊讶,熟稔地?打了个招呼,又把车上剩了大半的蔬菜全留给他。
那些蔬菜都是自己种的,闷了一天有些蔫巴,却并不影响吃,而把最上面那层拨下去?,底下的仍旧水灵。
陆尚道了谢,乐呵呵地?收下。
等?回?去?后他和姜婉宁把蔬菜整理了一番,留下了两天的量,剩下的则分成十几份,全给周围的邻居送了去?。
东西不值钱,却也算份心意。
是夜,两人早早上了床。
陆尚习惯性?地?将一天发生的事讲给姜婉宁,而后说?:“我打算明天回?陆家村一趟,一是为了户籍,转商籍这事拖延不得了,我得回?去?看看,是不是尽快分了家,也省得拖累了一家人。”
“再就是物流运输单我一个办不成,临时找人总有不便,我便想着去?陆家村找些,好歹也是知根知底的,出了问题也知道他家在哪,跑他一个,尚有家人在。”
姜婉宁沉默片刻,轻声问:“转籍的事……夫君想好了吗?”
大昭转籍手续复杂,士农工商多是出生便注定的,偶有农户工匠跃身士族,可?那数量也只寥寥,至于商转士,近百年来也只一家,除此?再无前例。
黑暗中?,陆尚叹了一口:“先顾眼前吧。”
但凡他能识点字,又或者有一点科考的基础,兴许还?会迟疑几分,可?科举这事,对现?在的陆尚来讲,前途太过渺茫了。
商户在大昭的地?位是不高,可?若是能做成皇商或一方豪绅,在当地?也能有几分话语权,便是后代有想入仕的,大不了学冯贺,把后辈的户籍挂靠到亲戚家里。
姜婉宁便不再劝,最后添了一句:“到时也可?以把奶奶接来住几天,等?办完乔迁宴了,再送她老人家回?去?。”
“好,我记下了。”
屋内声音渐熄,姜婉宁翻了个身,半睡半醒间,仿佛碰到了什么。
新家的床比之?前大了一倍有余,再没有之?前拥簇,可?要是半夜点了蜡烛来看,却能一眼看出,两人左右都留了空,反而是中?间的间隔极小,稍微一动?,就能碰上对方。
转天大早, 陆尚乘着驴车回到陆家村。
他走了这小半个月,陆老二家却?是闹翻了天,追其?缘由, 还要从?那天王占先的到来说起。
那日他被王翠莲拦在门口不许走,有好事?的人?去田里找陆老二告状, 初听大儿子要带着媳妇儿搬去镇上?住,陆老二也是懵的。
只陆奶奶也在旁边, 一听这话,当即从?田垄上?站了起来,顾不得腿脚的酸痛, 拽着陆老二就往家里跑。
然而等他们到家时, 陆尚已经离开了, 看热闹的村民们也散了大半, 只剩王翠莲抱着弟弟在院子里哭。
“你个混账东西, 你怎么就赶去赌坊了啊!那里的人?都是不要命的, 你还不上?钱, 这次只是打了你一顿,谁知道下次会不会要你一条腿一只胳膊,下下次直接要了你的命——”
王占先被她念得心烦, 可为了她兜里的几?两银子, 不得不强忍着:“姐你别说了, 我已经把钱欠下了,除了还上?根本没有别的办法,不过姐你放心,等下次我有了钱, 一定能翻倍赢回来。”
“你还赢回来!”王翠莲气得直拍他的后背,“你还赌你还赌, 你是不是不把自己小命赌进去不死心!你给?我去看看,那些赌博的人?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怎就你能例外!”
“不赌了不赌了,我不再去赌了还不行!”王占先心里骂她妇人?短见,嘴上?却?只能顺着说,“姐你先帮我把这次的钱还上?,等把赌坊的人?送走了,我一定老实种地,再也不去赌了。”
“当真?”
“当真当真!姐你还信不过我吗?”王占先哄道,“姐你先借点?钱给?我,等以后我有了钱肯定还给?你。”
“亲姐弟说什么还不还的,你是我亲弟弟,我有了钱难道还会不给?你吗……弟你欠了多少啊?”
“六两……姐你有吗?”
王翠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她攒了十来年,也不过攒下十两左右,便是加上?前几?天从?陆尚那骗来的,也堪堪十二三两,王占先这一要可就是要走一半。
“你、你等我缓缓,你——你怎么欠了这么多啊!”王翠莲又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锤他。
王占先只好左右躲着:“姐你要是有就先帮帮我,你也不想见我被打死吧!求你了姐,姐你先给?我点?银子,就算没有六两,三两总有吧?先借我点?应应急。”
哪成?想,等王翠莲哭够了,她说:“六两是吧?我这次把钱给?你垫上?,可你要是再敢去赌——”
“不去了不去了,姐我发誓,我发誓还不行吗!”王占先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三两步冲上?去,抱住王翠莲就是亲,“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有钱,姐你对我最好了!”
王翠莲破涕为笑,便是再生气再心疼,可这钱也只能掏。
可巧,这姐弟俩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叫陆老二和陆奶奶听了去。
眼见王翠莲真要去给?他拿银子,陆老二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脚踹开家门,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王翠莲被门口?的声响吓了一跳,回头看清来人?,面上?闪过一抹心虚,她下意识把弟弟护在身后,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当、当家的,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不回来?我不回来是等你把家里的钱全给?了王占先吗!”陆老二勃然大怒。
当天下午,陆家院子里全是哭嚷声。
一直到傍晚时,王翠莲和王占先才跑了出来,两人?皆是形容狼狈,王占先被打了耳光,半张脸都是肿起来的,王翠莲亦是披头散发,耳朵上?的银环被扯下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