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年迈的声?音,其间不?乏警惕:“是谁来了?”
“奶奶,是我?,陆尚!”
只听门内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大门应声?打开,露出陆奶奶稍显惊恐的面?庞,她?赶紧把陆尚拽了进来,而后又麻利地将大门反锁上,这才抓住陆尚的手,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陆奶奶面?上又是后怕又是责怪:“尚儿?怎这个时候回来了?”
不?等陆尚回答,只见院里?传来另一人的声?音,姜婉宁从屋里?出来,惊喜望着他:“夫君……”
陆尚闻声?望去,第一眼见到的,却是姜婉宁眼下的青黑,也?不?知?家里?发生?了什么,短短两月时间,她?整个人瘦了一圈,精神也?不?似之前那样?好了。
随着陆尚回来, 家里总算有了个能主事震慑的人。
姜婉宁绷了几天的心弦一下子松懈下来,才被他碰到,便是双腿一软, 全靠陆尚撑着,方才站稳住脚。
陆尚当即变了脸色:“这是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我现在就去找大夫——”
然不等他转身, 姜婉宁反手将他拽住,苦笑两声:“不用喊大夫了, 没?什么事,我就是好几天?没?睡好,精神有些不济罢了, 既然夫君回来了, 我可算能好好歇两天了。”
陆尚面上闪过两分迷茫, 张了张口, 却不知说什么。
正巧陆奶奶走?了过来, 老人家跟着担惊受怕了两个来月, 虽不比姜婉宁辛苦, 可她毕竟上了年纪,精力神气都不比年轻人,如今便是摆摆手, 声音越显沧桑:“婉宁说的对, 尚儿既是回来了, 家里?也总算能安心了。”
“想来你这一路也不好受,正好你陪婉宁回房歇歇吧,有什么事等晚上再说。”
陆尚仍是稀里?糊涂,可看两人皆是疲惫倦怠的模样, 终究还是没?有多问,他和姜婉宁一起把陆奶奶送回房间, 进了她的小院才看见,院里?的几十?盆花草久无人打理,已?经枯萎了大半。
陆尚问:“家里?帮忙的下?人呢?”
姜婉宁说:“两个长工上月就让我打发回去?了,只剩了柯婆婆和游婆婆,但如今世?道越来越乱,两个婆婆也担心着家里?,前几天?晌午我也叫她们走?了,现下?家里?只我和奶奶两人。”
也幸好她和陆奶奶都能打理得了日常,无非是重新回到事事亲为?的时候,也无甚好在意了。
陆尚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从陆奶奶房里?出?来后,两人转而往自己院里?去?,姜婉宁原是在桌上打瞌睡的,此时来来回回走?了两圈,人也精神了许多,虽还是一身疲倦,但左右不过说几句话的事,不差这一时半会。
姜婉宁问:“夫君要烧水擦洗一番吗?”
陆尚摇头:“不急,晚些吧,我自己去?烧水就好,别念着我了,反倒是你和奶奶……”
姜婉宁长叹一声:“其实仔细说起来,我都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就是从半个月前,城外开始出?现灾民,衙门最开始还是愿意接济的,谁知才过去?七八天?时间,整个府城都被灾民围住了,城中百姓这才知道,原来围在外面的灾民,不光只有松溪郡的,还有从临郡来的,今夏大旱,波及甚广。”
“也是从那天?起,城内的米面粮油等吃食被疯抢,我还去?了粮铺,欲囤几斤粮食,谁知在粮铺外站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眼睁睁看着粮价从七八文?涨到三十?几文?,最后直接过了百,而除了疯涨的价格外,更难的是,粮铺开门半天?,店内的粮食就被抢购一空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房门后,陆尚推门叫姜婉宁先走?了进去?。
他不禁问一句:“那家里?可还有余粮?”
“有的,除了之前剩下?的十?来斤,冯家又给送了些米面肉蛋来,还有一些旁的学生家里?,也零零散散接济了东西来,如今家中囤的粮食,闭门吃上半年是全无问题的。”
“那就好,那就好。”陆尚松了一口气,“等此番大难过去?,我便到这些人家中登门拜谢。”
说完家中余粮,陆尚还是对姜婉宁和陆奶奶的状态感到不解。
姜婉宁喝了一口凉茶,润了润有些干裂的唇角:“这事还要从两个月前说起——”
原来陆尚不在府城的这两个月,历来都是治安极好的府城也不安生。
两月前大旱才露端倪,陆家就遭了一回贼,只那时家里?还有长工在,来家里?偷东西的小贼还没?逃出?去?就被长工逮住了,仔细盘问后才知这小贼乃是外地人,趁乱潜入城中,阴差阳错才偷到陆家来,他也没?拿什么之前的玩意儿,就是厨房里?的硬馍馍,往日都是掰碎了喂鸡鸭的。
听起讲明?前因后果,姜婉宁沉默良久,最后叫长工放了他,又赏了他一屉凉馒头。
但有了小贼的前例在,姜婉宁虽是心善,可也不能不顾自家安危,她只好叫长工一白天?一黑夜轮换着上值,就在这之后的半个月里?,家里?还真又逮了两个贼子,偷吃食的就赶出?去?,偷银钱的就扭送官府。
姜婉宁停顿一瞬,眼中情绪复杂:“长工回来说,官府这些日子已?收押了上百贼人,这还是被逮了个正着的,更多的拼死逃了出?去?,可府城贼子泛滥已?是不争的事实。”
而私塾里?的学生家世?都是还算不错的,早早得了消息,大半都被家里?召了回去?,最后整个私塾只剩下?不到一半人,女学生更是为?了安全起见全走?了。
姜婉宁听了众人的忧虑后,当机立断放了假,至于何时复学,且看老天?什么时候收了神通。
私塾停课后,姜婉宁出?门的次数就减少了,往往两三天?才出?门一趟,也不会走?远,主要就是为?了打探打探城内城外的情况,再就是夹缝插针地补给一些家用。
随着时间流逝,城内贼子的数量不减反增,姜婉宁没?法,找去?冯家求了个工匠来,叫他把院里?的假山给凿穿,又连夜把家中余粮藏了进去?。
一个月前长工被打发回家,却是因为?姜婉宁和陆奶奶私下?讨论?过,家中多是女眷,若那两位长工生了歹心,只怕她们全无反抗之力,倒不如叫他们先回去?,家里?大门反锁上,往后少出?入。
姜婉宁又说:“长工走?了之后家里?又遭了两回贼,皆是为?了求食的,厨房里?备着吃食,数量也不多,他们偷走?也就偷走?吧,只要不伤人就好。”
陆尚未曾亲身经历过贼子连连光顾的情况,可只是听姜婉宁叙述,就能感受到她的惧意。
他忍不住往她那边靠了靠,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因城外灾民聚集,郡守下?令封城,城中百姓虽不许乱传谣言,但私底下?的猜测更易叫人惶恐,在有心之人和黑心商户的引导下?,城内物价飞涨,尤以粮价首当其冲。
姜婉宁再次感叹:“还好冯家等诸多人家扶持了一把,不然你又不在家,我怕是也要慌乱了。”
陆尚敛目:“塘镇也出?现了物价飞涨的现象,但我以为?府城有朝廷的人管着,应不会出?什么乱子,要是早知如此,当初我宁愿不去?山间农场,定?是要守着你和奶奶的。”
姜婉宁笑了笑:“朝廷自然是管的,但眼下?的情况,灾民遍布,远不是一二朝廷命官能控制得住的了。”
半月前家里?的两个婆子也被遣返回家,陆家就只剩下?姜婉宁和陆奶奶两人。
至此,姜婉宁再不轻易踏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