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多聊了几句生意上的事?,眼看时?辰不早了,方才意犹未尽地停下?,各自道了别。
海商有了苗头,但到底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陆尚便也?没着急,他只把?这事?跟詹顺安粗略讲了一遍,又叫他等回去?后可以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愿意常年出海的,至于再深一步的安排,日后再谈也?不迟。
……
一眨眼间,又是三日过去?,五月十八,会试放榜。
自得到会试阅卷完毕,不日将放榜的消息后,冯贺和庞亮日夜难安,到了放榜这日更是早早就去?了衙门外,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看见结果。
陆尚原本对考试名?次没那么在意的,可受了他们两人影响,也?不禁紧张起来,又因记不清考场上的作答情况,更是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落榜了。
他没有跟冯贺等人去?衙门前人挤人,但留在家中?也?是什么都看不进去?、什么都做不下?去?,最后索性出了门口,在家门的门槛旁坐下?,望着往来匆匆的人们,静静等着消息。
辰时?三刻,会试张榜。
冯贺和庞亮来的算是早的了,他们有幸待在比较靠前的位置,自然也?能第一时?间看清榜上名?姓。
冯贺知晓他的水平,也?不报什么排名?靠前的希望,只从最后一名?往上数。
此番会试上榜者共计一百八十人,当他看到第一百五十位都没寻着自己的名?字,心都凉了大半,实在不觉得自己能考得再往前。
而庞亮却与他正好相反,他第一时?间去?看了头三名?,在发现并没有自己的名?字后,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之色。
但是下?一刻,他猛地回过神——
“是师公!”他惊呼一声,反手?拽出了冯贺的袖子。
“什么师公?”冯贺正心凉着呢,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庞亮在他耳边喊道:“你去?看榜首!你快看榜首是谁!”
冯贺下?意识看过去?,在瞧见榜首的两个字后,又是心下?一惊,一句震惊之语脱口而出。
而不等他从这份震惊中?回过神,就听庞亮又说:“上榜了!冯哥你和我都上榜了!你排二?十四,我排二?十五,咱俩挨着!”
“啥?”冯贺只觉他短时?间内受了太多冲击,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了,眼前有点发白,连着红榜上的字都有点看不清。
庞亮虽失落于自己未能拔得头筹,但他今年尚未及冠,已成贡士,也?算不错,再说头名?也?不是外人,高兴也?是应该的。
过了好一会儿,冯贺才顺着庞亮的指点去?看,果然在第二?十四和二?十五的位置上,相继看见了自己和庞亮的名?字。
他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一会问“那真?是我”,一会儿又问“我怎么可能排在你前头”,总之是各种?的不敢置信。
而他们两人的接连惊呼,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庞亮又赶着去?给?陆尚报喜,最后看了一眼红榜,就拽着冯贺从人群里挤出去?。
便是两人即将到家,冯贺还是一副回不过神的样子。
陆尚瞧见他的模样后,不禁问一句:“可是落榜了?”
庞亮大声回答:“没有!上榜了!我们都上榜了!我和冯哥一个二?十五,一个二?十四,师公你是榜首,你是会元啊!”
“啥?”这一回,陆尚给?出了与冯贺一般无二?的反应。
就如冯贺不相信自己能排在庞亮之前一般,陆尚也?不觉得他那半吊子水平能成为会元。
然事?实摆在眼前,放榜后不过一个时?辰,就有报喜官将会试榜单送至家门口,又亲口恭贺了三位新晋贡士。
一个是圣上钦点的会元,一个是为及弱冠的贡士,随便哪个拿出去?,都是数年难得一见的。
报喜官乐得与其交好,本就庆幸自己能领这样好的差事?,待得了陆尚他们给?的赏钱后,讨喜话更是一套接一套。
等送走了报喜官,三人先后回了院子,又将大门合上。
陆尚终于从不真?实中?回过神来,联想到冯贺和庞亮排名?的先后,他隐约有了一点猜测。
陆尚问:“你们可还记得策问最后一题?”
待得了肯定答案后,他又问了两人的作答情况,对于官商同为一事?,庞亮以稳妥为主,没有说不行,也?没有说行,而是从两方面分析了优缺,将最后的选择权归于上位者。
冯贺就不一样了:“我当然要写行了!我家里就是商户,要是写了不行,岂不是打?自家的脸。”
陆尚万万想不到他的想法竟如此简单粗暴,片刻怔愣后,便是哑然失笑。
庞亮问:“师公可是有什么高见?”
“高见算不得,当时?刚拿到试卷时?,我就对最后一题起了疑心,按理说圣上科举改制才几年时?间,定然要先将科举新制稳下?来,朝臣对商户偏见已是根深蒂固,必然不会问及这等问题。”
“如此,能将这等问题放到会试试卷上的人是谁,不言而喻,你们且想,能允商籍子弟参加科考的人,又岂会坚定地认为官商不可同为?”
“冯贺你该是知道的,去?年松溪郡大旱,圣上为褒奖松溪郡商户之义举,除了赐匾褒奖之外,还私下?给?了恩典,允其子弟入朝后继续经营家中?生意,可是有这一回事??”
冯贺点头,并不否认。
陆尚又说:“既然去?年就显现了官商同为的可能来,这最后一题的观点,岂不是不言而喻了?”
陆尚本就真?心实意的以为,经商和做官其实并不冲突,那等贪污腐败之辈,便是不许其行商,也?并不妨碍他们压榨百姓。
而真?正清廉之辈,便是允其行商,只怕到头来他经营所得,还会补贴了百姓。
官商勾结本无罪,有罪的是勾结双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听了他这一番分析,冯贺恍然大悟,而后便是庆幸:“还好我当时?没有写否,不然定是与殿试无缘了。”
庞亮却是有些懊恼:“我当时?只想着快快作答了,却未分析这么多,果然,试卷上的每一道题都不是有的放矢的。”
“你到底年纪尚小,这些年又一直念书,对很?多事?情没那么多了解,也?是今年考题不走寻常路,不然这头名?也?未尝不是你的。”陆尚宽慰道,“日后再接再厉罢。”
庞亮轻轻点头,在心里将陆尚的话琢磨了一遍,他终于意识到,这些年里他始终跟着姜婉宁念书,对所有朝政时?事?的了解皆来源于书本和老?师讲解。
若是问他自己对民生诸事?的认知,他并未真?正参与到其中?,也?做不到换位思考,一切只是照本宣科罢了。
想明白这点后,庞亮再不觉他的排名?有什么不对,若是当真?论心,只怕他的心迹根本不配为官,只有真?正深入到百姓生活中?,方能知晓他们真?正所需,才能明白做官做的是什么。
……
会试结果出来后,陆尚立刻写了信寄回家中?,只是不知道何时?能到,兴许等书信送到姜婉宁她们手?中?时?,已是半月一月后了。
而随着会试放榜,殿试安排也?紧锣密鼓地公布出来。
殿试安排在五月最后两天,头一天是笔试,于金銮殿上当场作答,其间或有圣上亲自巡考,但也?并非绝对。
第二?日则是由?皇帝亲口问话,当场定夺殿试排名?。
陆尚他们院里三人皆过了会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