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显露出一道被推开四十五度角的石门。
竟然有温和明亮的光芒从门那边照射过来,稳定恒常,让这通道之中的黑暗诡秘都变得温和了起来。
透过那扇门看过去。
那边的空间比八角石室还要广阔,似乎是在山腹之中,向上开凿了超过十米。
这半边的拱形石壁上安放着一座座古铜灯盏,灯盏之上盛放的明珠,包括穹顶之上,依照某种规律镶嵌的硕大明珠,长盛不灭,汇聚成一个独特的阵型。
这就是光幻绘魂灯阵。
从这半边石砖铺地的广阔空间延伸向前,是一条早已干枯的暗河,暗河之上架有石桥,二十四道坐狮桥柱,铁索成栏。
桥梁对面,本来是两扇封闭起来的青铜大门,此时正缓缓张开一线。
浪十七站在桥的这一端,手里提着一盏八角琉璃灯笼,灯笼之中安放烛台的位置,被明珠取代。
他本该抢先跨过桥梁,这时却因为神武家族先辈在灯中传出的灵魂狂呼而止步。
“不对,不对,那红拂女果然阴险狡诈,取走了这盏八角琉璃残影主灯之后,看起来能破她的灯阵,实际上却反向刺激了后续的阵法,将后面的阵法效果向前挪移……”
那灵体置身主灯之中,清醒的部分越来越多,“我想起来了,我不是死在灯阵里,我是越过灯阵,到了这里之后,遇到最后的阵眼前移,始料未及,被当场轰杀,然后灵魂才被灯阵摄去……”
浪十七左手提灯,右手提剑,感受到背后有人追来,前方铜门将开,却鬼使神差的先追问了一句:“最后的阵眼是什么?”
“是三具玄甲!!”
轰隆!!!!
石门被撞开更大的角度,关洛阳踏足此间。
但与此同时,那石桥对面的铜门,也撞开了更大的角度。
两扇硕大古朴的铜门,几似被一气吹开,哐当巨响。
三具玄甲踏上桥梁,小小的地宫穹顶山腹之间,仿佛天风海雨欲来。
关洛阳甚至突然察觉到,除了阴灵潮湿之气外的另一股潮气,隐约带着海水的咸腥味。
“见了风水百宝不回头,那么之后,其实就只有一关而已。”
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好像是这里的山壁岩石之间,某一块石头变质着,发出奇物磁石久远以前留存下来的声响,沧桑,平静,豪迈。
“后世之人啊,且,来搏戏一场!!”
本心灵光,初始界限
留声留影的磁石其实并不稀奇,在自然界里也会有一些磁场地貌特殊的情况,就像是天然的录像录音机,录下人或生物的影像,在几十年后的特殊天气里,又重复的开始播放。
但是在幽暗的地宫之中,跨越千年,刚好在有人踏入此间之时,慨然出声。
那一块承载着虬髯客话语的奇石,显然又经过了不为人知的精巧练制。
在这个声音传到几名闯入者耳朵里面的时候,也微妙的如同一个信号,使那三具玄色盔甲人,有了更剧烈的、下一步的动作。
这三具玄甲,虽然都是由黑色的甲片铸造衔接而成,但其实彼此之间的体态也大有差异。
一眼看过去就能瞧出,中间的那一具玄甲,最为雄壮。
左边的盔甲,身形修长。
右边的盔甲,较为娇小纤细。
他们的头盔之下,被黑色的面甲覆盖,臂铠向下,则有说不清是什么材质的黑色金属手套存在,指节分明。
覆盖的太过严密,让人难以猜想,这三具盔甲的内部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是人体,或僵尸,又或者是精巧的机关,甚至于……是空空荡荡,什么都不存在?
而当他们再次动起来的时候,浪十七、关洛阳,乃至于还在门后的白铜,都已经在瞬息之间升起了一个共识。
——这三具玄甲,绝对是拥有生命的,或至少是被拥有生命的事物操控着。
因为他们的动作,充满了生命舒展,鱼入大海,鹰飞高天,兽开始直立着奔腾在大地上,那样玄异的视觉冲击。
中间的那个盔甲人,肩和腰的部位舒展开来,一步之间,跨过大半的桥梁,将手臂抬起,笔直无屈的对着浪十七打了过去。
浪十七不想跟它硬拼,试图从侧面躲闪,让这些盔甲人去先跟后面那帮人打起来。
但是就在浪十七身体骤然缩小,往侧面偏斜的时候,他面前的那个盔甲人,也好像整个人凭空偏转了一个角度,虽然浑身上下的姿势都没有太大变化,但挥拳的落点却也随之改变,锁死了浪十七躲闪之后的位置。
浪十七无可奈何,只好挥剑一劈。
秦王照胆剑的碧绿光芒一盛,击中了雄壮盔甲人的拳头。
两边碰撞的声音响亮而短暂,好像拿两个实心的铁坨,在半空中一撞即分。
浪十七身不由己的倒退出去。
削铁如泥,照人肝胆的秦王古剑,没有在那古拙黝黑的拳甲上,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刚为之惊异,就觉得眼前一空、一黑,强烈的压迫感已经触及他脸上的汗毛。
雄壮盔甲人的手臂轮转,另一条手臂挥出的拳头,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越过了浪十七所有的防备,倏然一拳打中了他的脸。
浪十七整个人扁了一下,倒着飞射出去,试图将对方这一拳的伤害降到最低。
但他这半真半假的一退,却超乎自己的预计,退到一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自主停下这种后退的趋势。
这一退直接退过桥梁,退过那边地砖铺成的广阔地带,砸在了石门旁边的岩壁之上。
他在退后的过程中,从关洛阳身侧不到三米的地方划过,紧追而来的雄壮盔甲人,全无偏斜的追了过去。
而那个身形修长的盔甲人,已经在这时来到关洛阳前方,向他出手。
嘭!!
浪十七撞上岩壁。
白铜刚好跨过石门,那一瞬间看的最为清楚。
浪十七撞上岩壁的时候,身边震起了一些微尘,但随即,这些微尘就跟他的挣扎动作,一起被凝在半空。
在那个刹那之中,周边的空气分明变得坚硬,有形体了一样,好像被铸成了一具禁锢着浪十七的棺材,甚至隐隐有一种要继续凝固着,被推动,陷入石壁深处的感觉。
白铜想起一路上陆春华给他们提过的一些“科普”。
虬髯客的成名绝学——铸海屿令,据传说是一门看似拳掌功夫的奇术,有收容海水风雨,铸成有形之器的神效。
在极其短暂的念头转动之间,白铜微微往旁边撤开半步,躲过了从石壁那里,横向斩出一道扇形的碧绿光泽。
浪十七恢复正常体态,一剑斩开了禁锢。
变得刚硬有形的空气,被这一剑破坏之后,又散诸于无形。
但雄壮的盔甲人追到近前,不容浪十七闪避,一拳接着一拳打了过来。
它的拳头有时跟秦王照胆剑碰撞在一起,有时候打在空气里面,但随之就有一大块空气固化,去压制,影响浪十七的动作。
浪十七的形体变化,本来已足够诡异飘零,大人小孩,长手短脚,或圆或扁之间,变动不休。
这种变化,不像是一个人,但那种迅捷凶猛,又绝不是什么淤泥面团可以用来形容的,如果非要找一种比喻的话,那么大概像是从铅灰色的云气里面,诞生的精魅怪物。
只要对方的攻势能有一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