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偌大的宅子,也就废弃下来。
看卫云舟不说话,举荷以为她不满,便指了另一处地方,改口道:“殿下要是不喜欢,那宅子可以完全推倒重修……呃,如果您对那地方风水不满,这个地方也行,虽然有些偏僻,但是好处就是幽静,背面全是山呢。”
卫云舟还只是在点头。
举荷愈发心急,以为自己精心挑选的地方,全都不合殿下的意思,介绍便愈发急了起来:“那您看看这里?”
一连好几次。
但是卫云舟终于止住了她:“暂时打住,过几日,你再来问本宫。”
“啊?”举荷看出,公主殿下似乎是有心事。
只不过,她拿不定主意,她刚刚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
生气
举荷走后,卫云舟反覆看那奏疏好几遍。
毕竟是死了儿子,柳臣之再怎么样,也不会空口白牙说胡话。
这上面所述,倒也克制——只是用了陈述事实的语气,说了那晴潇楼的实际楼主究竟是谁。
剩下的话,没有直说,但卫云舟自然知道。
这大雍过来的两位皇子,都是年轻之辈,换言之,这邻国,早就在很久之前,就在大梁京城有相当多的奸细。
当然,这些事情,其实卫云舟是知晓一二。否则当初她也不会动最初的心思,不会想“以身饲虎”,与这两个质子有来往。
但是这晴潇楼之事,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接下来的时间,她都觉得心不在焉。既然如此,不如早些时候回去的好。
反正枯坐在这里,心下都被扰乱得差不多了,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戚怜,”她轻声唤道,“摆驾回宫。”
戚怜诧异片刻,但还是马上应了:“是。”
今晚公主殿下回去的时间,要比往日早些呢。
说来真是奇怪,大婚刚过的那几天,殿下还不怎么回去。如今过了浓情蜜意的时候了,殿下反倒是开始回去了。
或许这情意,是到之后才浓起来的?
不过,戚怜也不敢妄加猜测。她赶紧出去,招呼了辇车来。
今夜空中仍挂一轮悬月,月华如水倾泻,漫漫铺了长年宫中一地银霜,洁白胜雪,宫中竹影疏密横斜,别是一番风趣。
“参见殿下。”宫人们福身行过礼,眼中不免浮现诧异之色。
嗯,今日殿下比往常早归至少近两个时辰!
既然早归,那肯定是要见到些与往常不同的景象了。
卫云舟轻手轻脚踏入水月殿中,转过屏风和帘幕的时候,她分明看见寝殿内烛火晃动。
既然烛火晃动,那便说明里面人是醒着的。
只不过是略略停了几步,等她再靠近的时候,却发现那盏刚刚还在晃动的烛台,如今几根烛火都熄了。
红色拔步床上的纱帐竟然也已经垂了下来。站在外面,可以粗略地窥见人影。
这是在做什么?卫云舟皱眉,不觉有些好笑。
她是不是当她是傻子?
先不说适才她还没进来的时候,便看见这微动的烛火。更紧要的是,卫云舟清清楚楚地记得一件事,那就是如今这“酣睡”的人,明明怕黑。
哪一天晚上她不是点着灯睡的?
今日还真是为了装睡,不择手段。
恰巧,卫云舟心烦,她不好过,她也别想好过。
她蹑手蹑脚靠近,慢慢掀起那帘幔来,按住锦被,这次她没什么心情逗弄楚照,索性道:“怎么,本宫一回来,驸马就睡着了?”
楚照:……
!
天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早睡觉!
她昨晚实在是被吓得不轻,如今还半边脸蒙在被褥里面。刚刚卫云舟明明掀起的是外面的纱帐,却让她觉得自己身上的被褥同时被掀开了一样。
楚照凝神,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听起来自然一些——这样她总不会生疑吧?
然而看到了就是看到了,接下来的小动作,全部都是掩饰。
素手顺着按住的锦被,一直向上,最终到了目的地,再轻轻地向下拉了拉,露出楚照整张脸来。
睡得好,装睡得好。
还是不醒。
卫云舟想了想,还是重又起身,点了那烛台上的几根蜡烛。
昏黄光影下,修长鸦黑的睫羽,如今还同着均匀平稳的呼吸一起颤动着。
“别以为,不说话就能解决问题,”卫云舟的声音很平静,“嗯,今日本宫一回来,你就睡着了?”
楚照大气不敢出一口,终于,那平稳的呼吸如今有了紊乱的迹象。
姑奶奶,您是真心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装睡吗?
上朝回来的女人实在是太恐怖了,除了装睡,楚照竟然想不到别的办法。
嗯,但是她今天的确过于紧张,她吹灭烛火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果然,下一刻,可怕的女人就开始欺身而上,薄唇压在她的耳侧,声音照旧清清泠泠的:“怎么,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还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本宫的事情?”
!!!
楚照无可奈何,终于睁开眼睛,声音小得不得了:“那还是因为怕累着公主殿下,臣还是知趣睡了比较好。”
卫云舟挑眉:“哦,原来是这样啊,那驸马还真是有心了——”
她轻笑,眼中愈发深邃起来,“没想到驸马还是没有忘记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