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清茗本以为这回死定了,可竟然还活着,不仅活着,还被带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依稀记得那时她被老虎咬伤,被叼走,而后便晕死过去,待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躺在这里。身体很重,累的根本抬不起手,眼皮很沉,无法睁开,稍微扭动一下都会带动身上的伤口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固然痛苦,但也叫她明白了一个事实,还能感到疼痛说明她确实活着。
身处的环境很幽静,还能听见自远处传来的鸟鸣,这里没有风,猜测应该是洞穴之类的,莫不是老虎把她带回虎穴了?可自打清醒过来她便没有听见虎的低吼。她试图睁开眼,可眼皮仿若灌了铅,沉得别说睁开眼了,光是睁一条缝都难,努力了一会儿,没能得到成功反而换来了更强烈的疲惫。
眩晕的感觉让人难以忍受,这时,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从外头一路走来,她顿时心下一紧,老虎回来了?来者越靠越近,她紧张的绷紧了身体,双目紧闭,然而靠过来的并非设想中兽皮的皮毛,而是温凉滑腻的触感,类似鳞片?
这是什么?未等想个明白,那份异样的触感一触即散,取而代之的是温热莹润的肌肤,还有一股淡淡的冷香。
她感到自己被扶起,紧接着唇瓣靠过来什么,湿湿的,源源不断从微张开的口流进去,带着甘甜的滋味。
液体润湿发干的唇瓣,缓解了干涸刺痛的喉咙,她忍不住大口吞咽着,甜蜜的滋味叫她感到异常幸福,好似糖,又比糖更让人满足。随着液体进肚,一股暖流在四肢百脉中流淌,麻木的身体渐渐找回知觉,疼痛淡去,本来非常眩晕的头也舒服了许多。
她再次尝试睁眼,睫毛如雏鸟的羽翼般煽动着,努力了好几下,终于缓缓睁开了眼。朦胧的视野渐渐变的清晰,映入眼前的确实是一个洞穴,她正躺在一块平板石上,身下垫着毯子,准确来说是一块兽皮,躺在兽皮上,身上盖着的也是兽皮,不过此时震惊她的却不是这奇怪的山洞,而是坐在不远处的……人?
一个年岁看着不大的年轻女子坐在石凳上,身着黑白锦衣玄袍,鎏金云纹绣于其上,映出淡淡的柔光,随着广袖摆动流转闪烁,乍一看就像云层在流动。女子并未挽发,而是随意披散着,乌黑浓密的发丝从头散下,垂落到石板上,弯弯绕绕,在她看来就像一条墨色长瀑,女子正是瀑下仙人。
女子正拿着什么东西端详着,神态非常认真,出于好奇,她抬眸看去,等看清那是什么后却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那是她的……肚兜和亵裤。
沉清茗这时候才发觉自己身上凉飕飕的,竟是一丝不挂。因为正值盛夏,又在这个没有风的洞里,铺了动物皮毛,她也就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她急忙缩回毛毯里,露出两个漆黑的眼睛看向不远处的女子,一时不知该叫人还是该赶人。
那女子似乎也发现她已经醒来,转过头,这时候沉清茗方才得以看清女子的脸,不由得一愣。
女子有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她生的可以说极好,肌肤胜雪,鼻若悬胆,眼若桃花,似秋水般黝黑的眸子澄澈如琉璃。斜挑上扬的柳眉自带几分英气,又因圆滑的五官而柔和出女子独特的俊秀。一双薄唇微抿着,精致的五官仿佛被精雕细琢过,不似凡夫俗子,反倒有一种浑然天成的脱俗之气。
不知是不是洞穴光线昏暗,她注意到女子的双眼似有不寻常的光,橙红在眼底浮动,如琉璃灯盏般若隐若现,细看之下,瞳孔竟不是圆的,是竖的,因为眼底那抹橙红而显得格外清晰。
置身昏暗洞穴内,女子的双眼仿若一盏孤灯,在那兀自燃烧着。女子的眼神也异常平静,不掺杂丝毫感情,平静的漠视着一切,包括她。
被这样一双眼盯着,沉清茗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肩上,她下意识低下头,那眼神竟是叫她不由自主想要臣服。然而,这种感觉只是一瞬,如云似雾般被一股自洞外吹来的风吹散,当她再抬头看向女子的时候,那抹橙红已经不见,女子的眼神也变的非常平和,竟是透着几分无辜。
难道是她看花眼了?这是头又是一阵剧痛,她捂着头一时不察往床下摔去。
“唔。”
“小心。”
清冷的嗓音传至耳边,随之而来的还有陡然变的浓郁几分的冷香,预想中的疼痛并未传来,她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
沉清茗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只一刹那那远在洞口的女子就来到她身边,还抱住了她,但这并不重要,此时她的关注全然在女子身上。
这辈子第一次被抱着,还是一个姑娘,沉清茗整个身子都僵硬了,无暇顾及自己赤身裸体,就这么呆呆的让姑娘把她抱回床上。
姑娘的力气貌似挺大的,竟然直接把她打横抱起,轻轻的放在了石板床上,连伤口都没有碰到。
重新给她盖上被子,年轻姑娘皱着眉问,“你身上的伤还未好,切莫乱动,现在可还有什么不适?”
她的声音依旧冷冷的,但动作却与她冷冷的声音不同,反而处处透着仔细。见姑娘完全没有要给她穿衣服的意思,纵然大家都是姑娘,但沉清茗不是什么开放的人,和一个陌生姑娘共处一室就够紧张了,还袒胸露乳。
“我,我的衣服。”她小声说道。
“你浑身都是抓伤,不好穿衣服。”姑娘复又在那说着,“唉,阿虎也真是的,给你挠成花狗了。”
花狗?沉清茗疑惑于她那怪异的词,不过注意到后半句,阿虎?不会是……即刻,洞外响起的一声虎啸应证了她的猜想。
只见一只斑斓大虎从洞外走进来,嘴上还染了血迹,叼着一只啃了一半的鹿,见到年轻姑娘,居然直接扑了上去。
沉清茗瞬间定住了,本就惨白的小脸此下更是白如金纸。她试图提醒姑娘,身体却不听使唤,正以为这美丽的姑娘要葬身虎口时,紧接着发生的一幕却叫她大跌眼镜。
老虎确实扑向了姑娘,但是姑娘却不躲,还不紧不慢的转过身,紧接着她便看到老虎扑到姑娘怀里,用虎头不停的蹭她。姑娘眉眼轻柔,似乎颔着笑,抓着虎头一顿揉,这只威风凛凛的老虎便躺在地上翻开了肚皮。
“去去去,太脏了,洗了再回来。”姑娘推着撒泼不走的老虎,老虎不停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早已没了猎杀沉清茗时候的模样,若不是它那硕大的体型和清晰分明的条纹,举止和眼神都俨然是一只猫咪。
老虎又嗷呜了几声,终是在姑娘决绝的态度中不情不愿走了。姑娘重新回到她的身边,沉清茗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姑娘一脸歉意,“抱歉,这是我养的,它那日该是贪玩抓伤了你,也不是有意的,望你不要记恨。”虽说是道歉,但眼下姑娘可是看不出半点道歉该有的态度,更像是料定了她会原谅。
其实留给沉清茗的也没有不原谅这个选择,她的人在这里,身上有伤,而这个姑娘,与野兽为伴。“谢,谢谢。”她瑟缩着反倒是道起谢来,也不大敢和这个姑娘对话,自小便受尽白眼的她完全不知该如何与她人相处,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这是一个姑娘,而不是小子,不然她恐怕会更难堪。
见她兀自小声嘀咕着什么,听不真切,紧接着又想惊弓之鸟似的缩在角落,女子也是一头雾水。她寻思着,想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叫这小姑娘吓破了胆似的,她有这么恐怖吗?
“那个,我叫龙卿,是这山里的猎户。”她很正经的介绍自己,乍一听她的话貌似没有毛病,但这句话放在一个豆蔻年华的姑娘身上就有大毛病。但她一脸坦诚,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沉清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