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俊明回来的时候,韩正卿躺在炕上,手上高举着酒盅,酒水直直地倒下来,落进嘴里。
“哥!”
韩俊明过去一把将韩正卿拉起来,“她又没说不回来,你何必自苦?”
韩正卿掸去身上沾到的酒水,再抬起眼看他,“什么?”
??
韩俊明满头的问号,“你不是借酒消愁?”
韩正卿一笑,“你都知道她会回来,我愁什么?这酒已经开了封,别浪费。”
“吓我一跳,老狐狸!”
韩俊明扁扁嘴,才明白韩正卿方才那通依依不舍,多少含有表演的成分,为的是让流萤心软,他吃准了她,软硬兼施,牢牢地将她握在掌心里。
“唉,她这个性子,你直说不就好了?搞这些事,大费周章。”
韩俊明松口气,在他对面坐下,将炕桌复位,再给彼此斟了酒。
韩正卿伸手在韩俊明的心口一点,“两点之间,直线最远。”
“什么意思?”
韩俊明看着他独自干了一杯,又给添上。
兄弟俩再碰杯,韩正卿才道,“很多事,欲速则不达。”
韩俊明不解地皱眉,“大哥对她不放心?”
他瞧得出来,这俩人的情意,即便直言,也不过闹闹别扭罢了。
韩正卿悠悠说道,“就是放心,才不能轻易伤心。有些念头,只能她提,我不能说。”
“也是。”
韩俊明叹口气,他方才一试已经了解,流萤对一女多夫这事可谓相当的抵触。
他小酌一口问道,“要是小娘就不吐口呢?”
这一杯下肚,韩正卿将酒盅往桌上一搁,身子向后一靠,再次仰面躺下,“是啊,要是就不吐口呢。”
流萤走了,桌上的三不沾还没来及动筷,韩俊明吃上,甜甜的,好吃是好吃,可总觉得少了些滋味。
他忽然意识到,若是流萤一直不吐口,非要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她便是韩正卿一个人的,所以这事儿,还得靠他努力。
他索性也躺下,与韩正卿一起望着天花板。
“大哥,你这样…算不算是轻贱她?”
“对她好,就不算。”
“怎么知道是对她好?”
“她喜欢,她高兴,就是好。”
“她…喜欢二哥?”
“嗯,好多年了。”
“你怎么知道?”
韩正卿没再说话,韩俊明等了片刻,忽然转过头来,“难不成…她最开始,是许给二哥的?”
“是。”
韩俊明一滞,随后问道,“老狐狸,累死了吧?”
“还好。”
韩正卿答得轻松,韩俊明却知道,能撬动流萤心底多年的暗恋,又能胜过性格宽厚的二哥,韩正卿势必没少下功夫。
“我可没有你这么能忍,若我在家,一早将她抢过来,绝不能让二哥得手。”
韩正卿平静地说道,“你连老四都搞不定。”
韩俊明被戳了肺管子,不服气地嘟囔,“那你说,她喜欢二哥好多年,你同她有救命的渊源,老四跟她亲如姐弟,我又能怎么办?”
韩正卿笑笑,“你可以先把账结了。”
*
小汽车在夜色中疾驰,黑色的漆面反射着月色,拐入天府街后,在韩家老宅大门前停下。
司机下来给流萤开了车门,一手贴在车顶挡她的头,另一手扶在车门上等她下车来。
小皮鞋踩在地上,流萤站直身子简单理了衣裙,随后抬步进门,司机自然而然地跟在她身后。
门房见到流萤回来,先是惯性地低头问好,后面有一个下人见了她拔腿就跑。
“站住!”
流萤话音未落,司机冲上去便将那人按住。
她走上前来问道,“赶去给谁报信?”
“回四姨太的话,是…常总管。”
“常安?”
他竟能做韩家的主了?
流萤心道不妙,她急急问道,“二少爷呢?”
“二少爷闭门不出,现下府上交给潘家二爷料理,潘二爷提了常总管的职,凡事都得先同常总管报备一声。”
“潘家?”
流萤一时没明白这潘家什么来头,那人进一步解释道,“是大太太的娘家。”
流萤嗤笑一声,“行,你尽管去知会常总管,就说我回来看望二少爷,同他商议大太太的丧事,让他到二少爷院子来回话。”
说罢,流萤抬步便要进去,哪知门房伸手拦着,流萤眉毛都拧起来,厉声问道,“怎么着?不让我进?”
门房为难,说道,“不是不让进,是…这会儿您还是别进去的好。”
流萤理也不理,脚上一踢便朝里走,绕过影壁里就听见一声声闷响,时不时混杂着女人虚弱的求饶声。
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皱起眉头加快了脚步,来到前堂,只见小翠赤身裸体被绑在板凳上,屁股已经打开了花,汩汩地冒着血。常安则坐在她跟前的条凳上,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的紫砂壶,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恶狠狠地指挥着旁人。
“往死里打!打死算我的!”
流萤头皮轰一声炸了,大太太没了,韩宏义闭门不出,没人护着小翠,常安便将她拖出来打,还是这么个没脸的打法。
“你干什么!?”
虽说她对小翠没有太多好感,但也见不得年纪轻轻的姑娘被人这般迫害。
常安瞧见她进来,歪着嘴在壶嘴上嘬了一口,“呦,我当是谁呢,原是咱们传家的破鞋,背德的瑰宝,四姨太啊!”
话音刚落,周围哄笑一片。
流萤面上颜色变了一变,迅即恢复如常,厉声说道,“放肆!口出污言,轻慢主家,来人!掌嘴!”
常安吐一口茶叶沫子,挑起一只眼皮,戏谑道,“主家?我记着,大少爷不是才将您接走?这才一天,就玩腻了?要回来当家做主?还是寻二少爷挠挠逼啊?您要这么痒,咱这儿爷们儿多,也能给您爽一爽。”
常安话音一落,周围便响起窃窃地笑声。
流萤不自在,面上绯红,现下却不是同他争口快的时候,“少废话,二少爷精神不济,也轮不到你主事儿!大太太尸骨未寒,尚未发丧,你就要当庭杀人不成?”
常安不耐烦地皱起眉,“臭娘们儿搞破鞋,老子管教自己婆娘,你管得着吗?”
流萤一笑,“你管教她?证据何在?奸夫何在?况且,当日在老爷灵前,当着众人的面,小翠被二少爷收了房,就算不得你的人了!”
“四姨太,您都知道她被二少爷收了房,那奸夫,可不就是二少爷吗!她若是不同二少爷勾勾搭搭,怎会被收了房?”
“既然已经收了,便算不得你的人,你无权打她!滥用私刑,伺机报复,要么开宗祠家规处置,要么上公堂,下大狱!你选一个吧!”
常安手中茶壶朝她一摔,那壶在流萤的脚尖前头炸开,凉茶溅出来,湿了她的鞋。
“臭娘们儿,你个千人骑的烂货,还说教起老子来了!来人!今儿就让你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护院的家丁大多是常安的人,有几个冲上来就要去抓流萤,只见她身后的司机一个闪身,眨眼功夫将她护在身后,同时还解决了一个打头的人。
上步、擒拿、推手,动作行云流水,流萤眨眨眼,心中不免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