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合德,气钟于子,化生万物者也。”(语出《汉书·律历志》)
青云门中弟子,修习到这个境界时,都会明显地呈现出一个分水岭,资质高低一目了然:聪慧之人勇猛精进,往往势如破竹,一举突破进入到更高的“驱物”境界,从此打下修炼仙道的坚实基础。而资质稍差的弟子往往停滞不前,荒废一生的也大有人在。
张小凡入门至今也有五年了,这些事自然在与师兄们谈话间听了无数次,而且很明显地,所有的师兄都把他划在了“稍差”的那一类。
他重新走回厨房,来到灶边,加满了水,然后往灶间继续加上柴火,准备烧些开水。明黄的火焰重新旺盛起来,张小凡拿着他那根已经用了两年的可怜的黑色“烧火棍”,拨弄着灶间木柴,待火势稳定燃烧后,他的目光便慢慢落到了手中的这根烧火棍上。
不过这绝不是他发现了什么,而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在发呆。
通体玄黑色的烧火棍除了头上的那颗圆珠外,只有一尺来长,唯一有些异常的是在烧火棍的黑色之下,隐隐有着如血丝一般的脉络,尤其是在短棒与圆珠相接处更是明显,有时候看起来几乎让人觉得这两个东西似乎是用人血融接在一起的。
张小凡全身忽地一抖,刚才脑中闪过人血融接的念头令他自己都觉得惊恐。这些年来,他已慢慢地淡忘了当年那一次幽谷之行,只是偶尔深夜梦回,却会突然梦见那次古怪经历,醒来后便是一身大汗。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很是孤单,一个人面对着未知的狰狞,一个人面对着黑暗的死亡。每每此刻,他总是难以抑制自己莫名的情绪激动,带着一丝狂热冲动,忍不住竟会有杀戮的感觉。甚至于,他在黑暗中,重又回想起多年前,普智和尚在那个破碎的草庙边上,看着他时眼中那种异样的狂热!
张小凡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但是幸好他还有一个方法能够平静自己悚然的心——大梵般若。
这套佛门无上法诀有着震慑邪灵、涤清心境的妙用,他修习了五年,眼下最大的用处便是用来压下这两年来莫名其妙出现的奇怪情绪。
“啪!”
张小凡头上一痛,一物落到地上,却是一枚松果,张小凡怒气上冲,返身大怒道:“死猴子,你别让我抓到……咦,你是……啊!六师兄!”
张小凡一跃而起,只见在门口处站着一个人,中等身材,精干相貌,笑容满面,背着一个小包袱,不是许久不见的六师兄杜必书又是谁?
杜必书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张小凡,口中啧啧道:“厉害啊,才几年时间,你这小子就长得和我一样高了。”
张小凡快步走了上去,用力抓住杜必书的肩膀,笑道:“六师兄,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们大家都很想你呢。”
杜必书笑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张小凡随即问道:“师父、师娘知道你回来了吗?”
杜必书道:“没有,我刚回来,看见厨房中有烟,就先过来看看,呵呵,我就知道你小子在这里干活。几年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张小凡心里高兴,连连点头。杜必书摸了一下他的头,忽然悄声道:“走,陪我去见师父。”
张小凡愣了一下,道:“为什么还要我陪你去?”
杜必书苦着脸,道:“师父当初让我下山,说好了一年为限,可是我多玩了,呃,不是,我多寻找了半年时间,才找到好的材料炼制法宝,只怕要被师父骂了。你陪我去吧。”
张小凡瞪了他一眼,道:“那你还说是先来看我,对了,六师兄,你炼的是什么法宝啊?”
杜必书干笑道:“呵呵,我当然是先来看你的,小师弟,走吧,走吧。”说着拉着张小凡就走。
过了一会儿,正躲在某个角落大啃肉骨头的大黄与靠在它背上抓虱子的小灰,同时都听见守静堂那里传来了一声怒吼:“不肖逆徒,气死我了!”
晚饭时分,大竹峰众人这两年首次大团圆,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待众人坐定,田不易仍是一脸怒气,众弟子在与杜必书打完招呼后,都忍不住悄悄地问他:“老六,怎么师父见了你就生这么大的气?”
杜必书面色尴尬,顾左右而言他,而坐在他身旁的张小凡,眼底带了笑意,只是不敢笑出来,样子颇为古怪。
这时,坐在对面的田灵儿终于忍不住了,第一个向田不易问道:“爹,六师兄好不容易回来了,你怎么还生这么大的气啊?”
杜必书悄悄抬眼看了看田不易,田不易一瞪他,吓得杜必书连忙低下了头。田不易哼了一声,道:“老六,把你炼的法宝摆出来给大家看看?”
杜必书张了张嘴,呐呐说不出来,举目向师娘苏茹看去,却见苏茹微笑道:“必书,你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吧,也让大家知道一下你师父为什么生气。”
杜必书眼见推托不掉,磨磨蹭蹭地拿过自己的小包袱,抖了两下,从中间拿出几件物什,放到桌上。
众人个个眼睛也不眨,直直盯着,生怕漏掉什么一样,用膳厅中,一时安静至极。只见在饭桌之上,放着三个用不知名的坚硬木料做成的有半个拳头大小的东西,呈六面正方形,通体白色,上边还雕刻着各种点数,却是三个骰子。
众人呆若木鸡,哑口无言,片刻之后哗然大笑。
杜必书满脸通红,田不易看着他,一脸怒气,口中怒道:“朽木不可雕也!”
苏茹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骰子就骰子吧,反正这法宝也是他自己用的。”
田不易瞪了徒弟一眼,对苏茹道:“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用这个去行骗?”
杜必书吓了一跳,连忙道:“师父、师娘,徒儿绝不敢做这下流无耻之事。只是年前在南方赤水之畔找到一棵千年三珠树,极有灵气,取其精华雕刻了这三颗骰子,完全是一时兴起,绝没有想到其他……”
田不易怒气兀自不止,道:“你高兴了?哼,你修炼其他的倒也罢了,如今炼出了一副赌具出来,等到一个月后的‘七脉会武’比试,你这上台一亮相,我还有脸吗?”
杜必书不敢再说,苏茹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易,这是他自己喜爱的东西,别去逼他。你还记得万师兄说过……”
田不易忽然一震,转过头来看着苏茹,苏茹轻叹了一口气,对杜必书道:“必书,你是知道的,我与你师父从来也没有强迫你们一定要像其他各脉师兄弟一样修炼仙剑,但法宝往往关系甚大,你们自己要小心行事。”
杜必书偷偷看了一眼田不易,却见师父脸色不悦,正在生着闷气,哪还敢多话,连连点头道:“是,是。”
苏茹又看了一眼丈夫,然后对众人道:“时间过得真快,下个月就是‘七脉会武’大试了。到时候我们会一起去长门所在的通天峰,你们早些做准备吧。”说到这里,她美丽温柔的脸上忽地一肃,疾言道,“这一次可不要再让我和你们的师父失望了,知道了没?”
众弟子心头一震,齐声道:“是!”
“师……师娘。”夹杂在众人响亮的回答声中,一个不协调的微弱声音冒了出来,苏茹看去,见是最末的老七张小凡,皱了皱眉,道:“怎么了,小凡?”
张小凡小心翼翼地道:“那您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也去啊?”
苏茹一怔,瞄了田不易一眼,脸上浮起了笑容,微笑道:“是啊,你不也是大竹峰一脉的弟子吗?”
张小凡大喜,欢呼跳起,与旁边的杜必书击掌相庆,浑然不管田不易在远处冷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