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孺的木族战士在惊愕的瞬间,被无形妖魔之力尽数扯裂,无数鲜血轰然冲天,在半空中汇聚如洪,围绕着那个绝望而疯狂的身影,迅猛流动,随后渐渐被鬼厉手中的噬血珠吸了进去。
整个战场上的人,都停顿下来,望着这如魔鬼一般的人物,眼中尽是恐惧。
噬血珠越来越亮,熟悉的冰凉感觉竟然已不止在体内流转,此刻一下子吸取了十数人精血的噬血珠如沐新生,妖力大盛,异样红芒越来越亮,映着鬼厉双眼,真如鬼火一般。
小白站在远处,怔怔看着那个渐渐变得血腥而疯狂的身影,忽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夜风血雨里,似有她轻轻的叹息。
久已消失的欲望,掩埋深心的呐喊,亘古以来的桀骜,突然再度升腾。
他双眼血光大盛,向周围看去,血腥气瞬间充斥周围。那些刚刚被救的金族人惊恐喊叫,无数人四散而逃,拼尽全力要远离这个突然变得如同恶魔一般的身影。
鲜血的甘美就在前方,让人这般陶醉而无法抑制,他深深呼吸,重重喘气,在疯狂之中,还有一丝痛楚吗……
噬血珠就在他的手边,与他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只是那闪烁的红光,却仿佛嘲笑着世人。
沉沦吧,沉沦吧!
伸手抓去,手指边缘有血滴滑落,掌下那个哑巴少年,因为恐惧而无法动弹,只看着一片红幕,遮天蔽日而来,陷入了绝望。
只是那片血红色光芒突然停住了,少年恐惧地抬头看去,却看到那恶魔的身子不停颤抖着,他的脸似乎已经扭曲,但是在血芒深处,这个恶魔却似乎还在拼命挣扎着,咬着牙,坚持着那一点点可怜的清醒。
噬魂的光芒,黯淡了些许。
鬼厉牙关紧咬,大口喘息着,向后退了一步,仿佛是从牙缝间挤出来的声音一样,嘶哑而痛苦万分,道:
“走……”
少年连滚带爬地向旁边逃去。鬼厉闭上眼睛,痛苦地摇着头,手边的噬魂忽然又亮了起来,凶戾的气息再次在他体内泛起。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张——小——凡——”
天际,这声音突然传来,如斩冰切雪,如凤鸣九天,有无尽怒意,有不尽伤心!
陆雪琪白衣如雪,在血光中破空而至,手中天琊霍然出鞘,蓝光照耀,映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愤怒与伤怀。
……
红光乍起,迎面而上,轰隆雷鸣,刹那间方圆十丈土地尽数崩裂,不远处那条河流中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河水更是倒冲上天,燃红了整个天际。
血光中,远处大巫师渐渐难以抵挡,红幕渐渐衰弱,开始有巨大火球穿过红幕,撞入七里峒地面,轰鸣惨叫声中,火焰熊熊,恍如人间地狱。
火海之中,红蓝激斗而随即分开,白衣女子缓缓落下,一张脸上更无丝毫血色。
在她面前的,那低低喘息的人,被凶光血焰围绕,持噬血魔棒的人啊……
热风,拂动她的衣襟秀发,火光中,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只有握着天琊的手,因这般用力而纹丝不动。
锐响声起,法相、李洵等人纷纷落下,落到陆雪琪的身后,只是人群之中,唯独没有看到上官策的身影。众人望见前方那个如妖魔一般的鬼厉,周身尽是鲜血,脸上尽是凶厉神色。
过往与他相识的人无不骇然,李洵还好一些,但法相眼中却是掠过难以抚灭的痛楚,身子也似抖了抖,低声诵佛。
“你、你,你……”陆雪琪脸上神情,根本无法再保持她一向以来的冷漠,有的只是伤心和愤怒,此时此刻,她竟然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李洵站在旁边,将陆雪琪的脸色看在眼中,他乃何等聪明人物,自然不会以为陆雪琪如此失态,只是因为愤恨而已。
“张小凡!”李洵大喝,神色肃穆而愤怒,怒道,“这谷中南疆族人,向来与中土毫无瓜葛,你究竟与他们有何仇恨,竟要这般以杀人为乐?”
鬼厉与陆雪琪的身子,几乎是同时震了一震。
噬血珠红芒笼罩之下的鬼厉,缓缓向四周望去,金、木二族激战许久,两族本就是仇深似海,此番更是你死我活地决战,下手绝不容情。此刻七里峒中,地面到处都是死尸,尸骸遍地,残肢乱飞,惨不忍睹;其中还有之前被木族战士找到的大批金族妇女孩童,此刻也是死伤狼藉,看去更是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
木族与金族之仇不共戴天,就算对妇孺也绝不容情,加上周围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构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而被鲜血淹没的鬼厉,此时此刻,他就像一个噬血的魔王,凶厉地站在这个屠场之上。
贪婪而邪恶,暴戾而疯狂!
也许,还有深埋的一丝绝望。
迟来的醇和阳气,仿佛被噬血珠妖力压制得无法动弹一般,直到此刻才一点一滴地释放出来,将缠绕在他深心的冰凉气息一点点抵消。
只是他忽然惨笑,也许他宁愿不醒。
透过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白衣女子伤心的目光穿过世间所有的阻挡,直刺入谁的心怀?
她缓缓举起手中剑,天琊光芒如秋水。
“张——小——凡——”
幽幽的声音,从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边,低低传来。她咬破了唇,流下了泪。
泪水混合着血珠,轻轻滴落在天琊剑刃,悄悄滑落,落地的时候,已成了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