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寒气瞬间扩张之际,合欢铃上原本柔和的金色光芒转眼变得炽烈,几乎如有形之火,“轰”的一声向四周迅速无比地蔓延开去。
大巫师首当其冲,身体本来就弱,登时整个身子被这炽烈之光打到半空,一口鲜血硬生生喷了出来。
鬼王身影几如鬼魅,瞬间出现在大巫师身旁,将他身子接住,鬼厉同时出现在他身前,噬魂魔棒凌空出现,一道玄青光环转眼现身,挡住了那以排山倒海之势冲来的金铃炽芒。
片刻之中,颤抖的合欢铃缓缓平静了下来,那片金色炽芒也逐渐消失,石室中的气温也恢复了原样。
众人都向鬼王搀扶的大巫师看去,只见被这一击,大巫师七窍都有血丝渗出,任谁都看出这位老人实已到了垂死边际,只残留了一点余力而已。
一片寂静中,所有的人面面相觑,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直到,一声喘息呻吟,打破了这片死一般的寂静。大巫师慢慢睁开眼睛,勉强站直身体。
鬼王为之动容,伸手欲扶,大巫师却缓缓摇头,鬼王慢慢收回了手。
大巫师喘息片刻,抬起袖子,慢慢擦去了口边鲜血,开口说话,只是这话里的声音沙哑无比,道:“这位小姐残存的一个魂魄,的确就在这合欢铃中。”
众人无声。
大巫师道:“这合欢铃乃是异宝,本身所蕴灵力自成一坚固法阵,虽然如此才能保护小姐魂魄,但外人想要取出,也非要破去这合欢铃不可。”
话刚说到这里,他身子忽然一晃,刚刚擦去血丝的嘴里,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鬼厉冲上几步,将这老人扶在怀中,嘴角动了动,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前辈,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大巫师看了这个年轻人一眼,淡淡一笑,忽地压低声音,道:“你莫忘了当日在七里峒中,答应我的事啊。”
鬼厉一怔,点头道:“前辈放心!”
大巫师长出了一口气,推开了鬼厉,转身对鬼王等人道:“如今之计,要破去合欢铃灵力,又不损害小姐魂魄,我只有布下南疆巫术中的招魂引法阵,看能不能将小姐魂魄从铃身中引出,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众人对望无语,谁都看出这老人油尽灯枯,再说要布这个什么招魂引,真不知道他能否撑到那个时候。
鬼王牙一咬,上前一步,对大巫师抱拳道:“大师为小女如此尽力,在下感恩不尽。其他事大师不必担忧,只管放心施法就是,无论结果如何,鬼王宗必定不会让大师失望就是了。”
大巫师缓缓点头,眼中有安慰之色,喘息片刻,低声道:“招魂引乃鬼魅之术,在场生人不宜太多,就请鬼厉公子和宗主留下帮忙,其他诸位暂且出去吧。”
鬼厉与鬼王同时点头,其他人纷纷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寒冰石室中只剩下了大巫师和鬼王、鬼厉三人。大巫师脸色衰败,身子慢慢颤抖,却是再也站立不住,身子一软,坐到了地上。
……
寒冰石室中只有大巫师低沉的喘息声。鬼王和鬼厉站在这位衰弱的老人面前,紧紧盯着他苍老的脸庞。
大巫师喘息稍定,抬头对鬼王道:“请宗主找一些血来,‘招魂引’鬼魅之术,以鲜血为佳。”
鬼厉愣了一下,随即眉头皱起,但鬼王已然点头道:“这好办。”说罢刚要走开,忽又想起什么一般,停住脚步,向大巫师问道:
“大师,这鲜血……是要兽血还是人血?”
大巫师怔了怔,多看了鬼王一眼,但还是道:“兽血亦可,但若以效果论,以人血最好。”
鬼王点了点头,快步走到门口打开石门,只见青龙、幽姬都站在门外,一身黑衣的鬼先生也站在稍远的地方。一见鬼王突然出来,青龙、幽姬脸上同时都有吃惊神色,但鬼王却不看他们,径直对鬼先生道:
“拿一盆……两盆新鲜人血来。”
青龙、幽姬都是一怔,鬼先生却只是点了点头,转身离去。鬼王随即也转了回去,只有青龙和幽姬站在原地,彼此对视了一眼,神情复杂。
寒冰石室中没有人开口说话,但气氛却隐隐变得有些微妙起来。鬼厉望着着躺在那儿的碧瑶,又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大巫师,最后目光落到了鬼王身上。
鬼王却仿佛什么也没感觉到一般,神色从容自若,一双眼睛只望着碧瑶。
又过了一会,石门忽然打开,鬼先生取了两个大铜盆进来,一路走过去放到大巫师的身前,随后向鬼王点了点头。
鬼王微微颔首,鬼先生也不多说什么,默默退了出去。
殷红的鲜血,在两个大铜盆中轻轻摇晃,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瞬间弥漫在石室之中。
鬼厉盯着那两大盆鲜血,眼角微微抽搐,向鬼王深深看了一眼,鬼王却缓缓向大巫师道:“大师,你要的血,在这里了。”
大巫师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两大盆鲜血,沉默了片刻,随后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们开始。”
……
撑着无力的身体,大巫师缓缓站了起来,只是还不等他站直身体,身子已经开始摇晃了。鬼厉抢上一步,从旁扶住了他。
大巫师向他望了一眼,苦笑一声,却没有再推辞了。
衰弱的老人慢慢伸手到怀中摸索了一下,随后拿出了一支式样古怪的红笔,笔身大致有拇指粗细,一掌长短。尾端乃是一狗头形状,红色的笔身也不知是什么做成的,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符咒。在笔的最前端,均匀地镶着一撮细毛,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有残留的暗红附在其上。不问可知,这支笔往昔所沾染的,只怕多半都是鲜血之类。
握住笔,大巫师深深呼吸了一下,随后在鬼厉的搀扶下俯低身子,把这支红笔浸泡在鲜血中,在细毛吸满了鲜血呼,才提了起来。
鲜血从笔端细细的毛间,一滴滴无声滑落,掉在铜盆里,在血面掀起小小涟漪,荡漾开去。
提着笔,大巫师在鬼厉的扶持下走到寒冰石台旁边,从石台与地面相接的一处,慢慢地画下了第一笔。
鲜艳的颜色,在原本平整的地面上渐渐延伸,老人微微颤抖的手,画出了一道接一道的血符。四周寂静无声,气氛渐渐紧张起来。
鬼王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默默走到铜盆旁边,将其中一个铜盆捧起,走上几步放到大巫师的身边。正在画符的大巫师抬起头向他看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随即又低头继续画。
越来越多的鲜血笔画,以碧瑶的寒冰石台为中心,逐渐出现在她的周围,一座诡异而带着血腥气息的法阵,轮廓初现。
大巫师的那支红笔,显然也是南疆巫术一道中的异物,被这支红笔吸食的鲜血,经由大巫师画在地面,鲜血居然凝而不干,色泽鲜润,且在边角转折地方,竟无一丝一毫的血丝溅洒而出,如画地为牢,将这些鲜血稳稳圈在其中。
随着大巫师的喘息声渐渐粗重,地上的血色图案也逐渐繁复起来,这些诡异的图案,看上去有的像家畜猛兽,有的像飞禽大鸟,更有些完全看不出像什么的怪异图案,一个接一个地出现,而且没有任何相同。
被红笔画在地面的鲜血越来越多,落到地面的鲜血的色泽,却似乎比在铜盆中时还要鲜艳。
空气中的血腥气味越发浓烈,石室之中,此刻除了大巫师的喘息声,更无一点异响。
鬼厉搀扶着大巫师,亲眼看着这一片鲜活的血色从无到有、从少到多,渐渐汇聚成一个半径五尺的椭圆环状。到了后来,除了碧瑶头部石台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