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看到那个焚香谷李洵,后面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
田不易淡淡道:“你是说掌门师兄让小竹峰的陆雪琪去接待吧?”
苏茹点头道:“你也看出来不对劲了?”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没什么不对的,如果真是有问题,你那个师姐早就冷言冷语回绝了,但你看她一点声音也没有,可见这事至少掌门师兄是和她说过的,你那位师姐也是同意的。”
苏茹一怔,随即点头道:“嗯,你说得不错,我倒还没想到这一点,不过师姐向来最疼爱陆雪琪这个弟子,怎么会……”
田不易冷冷道:“那个李洵很差吗?在她眼中,只怕比我们门下弟子好多了。”
苏茹讶道:“好好的,你怎么扯到这上面了?”
田不易嘴角一动,随口道:“当年东海流波山上,那个风雨之夜,我责罚老七,她不是……”他话说到这里,忽地醒悟,住口不说,却不知怎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苏茹皱眉道:“你倒是越说越是奇怪了,居然连小凡也扯进来了,怎么回事?”
田不易似乎忽然意兴索然,提不起精神来了,摇头道:“你别问了。”
苏茹知道丈夫脾气,也就住口不说了,只是此番触动心思,忍不住也叹息了一声,道:“十年了,也不知道小凡他现在怎么样了。”
田不易沉默许久,缓缓站起,冷然道:“你没听说吗,他如今是鬼王宗副宗主,改名鬼厉,号称血公子,厉害得很呢!”
苏茹低头,在旁边的椅子上慢慢坐下,许久方低声道:“唉,当年他刚到我们门下时,虽然看着傻笨了一些,但……”她沉默片刻,又轻声道,“本来多好的一个孩子,对你、对我都是孝顺恭敬得很。可现在……却落得一个被逐出师门的下场!”
田不易面上怒气一闪而过,忽地大声道:“他们要逐出就逐出?我可没说要把这个徒弟逐……”
苏茹一下站了起来,打断了丈夫的话,喝道:“不易!”
田不易看了妻子一眼,收住了话头住口不说,但脸上神色却更是多了几分愤慨。
苏茹看着田不易的脸色,叹了口气,道:“刚才大仁过来说了件事,和小凡也有关系……”
田不易眉头一皱,向她看来,苏茹便将宋大仁转告的关于七里峒的事说了,末了带了几分感慨,低声道:
“我就知道,小凡他……不会变得那么坏的……”
田不易默然半晌,忽地重重一跺脚,转身大步走进了守静堂后堂去了。
苏茹看着丈夫的背影消失,随即悄悄叹息,转过身子,向外看去。
从守静堂大门看出去,和煦的阳光暖洋洋地照在大竹峰上,远处便是地处僻静的厨房,在树影背后露出了一角屋檐。
屋仍在,曾经在那里的人却已经不见了。
苏茹默默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也转身走进了守静堂后堂。
……
夜色降临,无星无月,乌云压得很低,光是看着就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荒芜的山脚下一片黑暗,只有背风的山坡上生着一堆篝火。
周一仙一行三人,带着新加入的鬼厉和猴子小灰,顺着古道行走,这一日来到了空桑山下,天色已晚,便在这背风地方生了一堆火,准备在野外露宿了。
虽说常年在外,早已习惯这些事情,周一仙一旦坐了下来,却仍是大声呼痛,不停地用手捶打腰背,倒似快累断了腰一般。无奈其他人都不去理会他,叫了一会儿,不免无趣,也慢慢停了下来。
小环蹲在火堆旁,将手放在火上取暖,而野狗道人则将背着的鬼厉和众多包裹一起放下,走到火堆旁边,这才大口喘气。一行之中,倒算是猴子小灰最为精神,一落到地上,便四处张望,跳过来跳过去。
从小环决定将鬼厉带走之后,大多数时候鬼厉都这么迷醉不醒,偶尔醒来一次,看了看周围众人,竟然也视若无睹,召过小灰,将它背上的酒袋打开不停地喝酒,不到一会儿,便又醉了过去,当真要醉生梦死。
一路之上,野狗道人除了包裹之外,又多了一个背着鬼厉的任务,而且多半猴子小灰还会跳到鬼厉身上,若不是他修炼道法有些时日,还真是无法支撑下来。
此番野狗道人喘息许久,向四周看去,只见周一仙嘴里咕哝了半天,此番大概也倦了,躺在一旁和衣睡了下去,小环则是躺在离火堆不远的地方。
至于昏睡着的鬼厉,因为刚才野狗道人有意无意间将他放在较远的地方,这时火光远远地照不到那里,只能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而他身边那只三眼猴子,这时却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多半是又跑开找什么野果吃了,一路之上,小灰时常如此。
野狗道人在火堆前面沉默地坐着,周围渐渐安静下来,周一仙的呼噜声慢慢响起,小环身体微微起伏,看来也已经睡着了。
火光倒映在野狗道人脸庞之上,将他的神情照得阴晴不定,也映衬着他眼中流转的光芒。
半晌,他忽然抬头,望向在黑夜中那高大险峻、岩石突兀如黑夜恶鬼在张牙舞爪的空桑山。那里本是炼血堂一系的圣地,但炼血堂现在早已灰飞烟灭,只留下一个孤魂野鬼一般的他。
他慢慢回头,那个昏睡在夜色阴影中的男子,一动不动地躺在远处。
野狗道人的手慢慢地伸到腰间,握住了他的兽牙法宝。
然后他缓缓起身,向鬼厉走去,火光照着他的背影,将他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渐渐将躺在地上的鬼厉笼罩其中。
下一刻,他站在了鬼厉身前。
……
灰色的光芒从冰冷的兽牙边缘散发出来,掠过野狗道人的脸庞。映在他的眼睛里。此刻躺在他身前的这个男人,就是亲手毁了炼血堂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