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年,虽然受伤颇重,但身体年轻,本身道行也是极高,再加上天音寺对他意外地大方,有什么好药俱不吝啬,跟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往他身上使用。以天音寺的地位名声,寺里的好药,自然放到天下也是一等一的,药效迅速发挥,他一身伤病竟是迅速痊愈着。
不过数日,他已经能够下床勉强行走,只是走路时候,胸口依然剧痛,没走几步,便喘息不止。不过饶是如此,也已让前来看望他的法相等人非常欢喜,赞叹说往日从未见过恢复如此之快的人物,看来不出一月便可完全康复了。
鬼厉平日里与他们也是淡淡相处,偶尔交谈,双方对彼此之间对立身份避而不谈,在法相等天音寺僧侣眼中,鬼厉似乎是他们好心救治的一个普通人而已,而不是他们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从青云门手中硬生生抢夺下来的魔教妖人。而鬼厉也没有再询问天音寺众人为什么要救他的问题。
时日就这般悠悠而过,鬼厉的身子一天一天好了起来。很快他已经能够比较轻松地下地走路,有时晨钟暮鼓响起的时候,他便会拉把椅子,打开窗户,坐在窗边侧耳倾听。似乎这天音寺里的钟声鼓声,对他来说,竟是另有一番韵味。
在他养伤的这段日子里,天音寺中僧人只有法相与法善常来看望他,其他僧人都没有过来,更不用说普泓上人等普字辈神僧了。而因为养伤的缘故,鬼厉也从未出过这个房间,除了偶尔打开窗户向外眺望。展现在他眼前的,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庭院,红墙碧瓦,院中种植的几株矮小树木而已。
只是对鬼厉来说,这样一个普通朴实的小院子,竟是有几分久违的熟悉感。从他打开窗户的那一天起,虽然没有表露,但是在他心中却已是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朝听晨钟,晚听暮鼓,这般平静悠闲的岁月,不过短短时日,已让他沉浸其中了。
没人知道,在他心中曾经最大的奢望,也只是过着这样平静的日子……
须弥山,天音寺,那广大恢宏的殿宇庙阁中,那一个陌生偏僻的角落小小庭院里,就这样住着,住着,住着……
“吱呀”,木门一下子被推开了,法相走了进来,向屋内扫了一眼,随即落到躺在床上的鬼厉身上。鬼厉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法相微微一笑,转身合上门扉,向鬼厉道:“今日觉得怎样,胸口还疼痛吗?”
鬼厉身子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向法相看了一眼,淡淡道:“你每次来都要问这句话,也不觉得烦吗?”
法相微笑摇头,走到另一侧墙下那幅供奉着观音大士神像图前,从供桌上拿起三炷细檀香,放在旁边一支细烛上点着了,然后插在了那个铜质香炉中。
轻烟袅袅升起,飘散到半空中,那幅观音大士像突然变得迷蒙起来,空气中也渐渐开始飘荡着淡淡的檀香味道。
法相合十,向观音大士拜了三拜。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鬼厉忽然道:“你不过来拜一下吗?”
鬼厉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向那幅画像望去:面前图像之中的观音大士面容慈悲,端庄美丽,一双慧眼细长,目光平和,似乎正望向世间万物,此时似乎正带了慈悲一般望着自己。
他心中一动,随即冷笑道:“我拜她做甚?她若果然有灵,我往日里祈求上苍与诸天神佛那么多次,也不见他们发过慈悲!”
法相看了他良久,鬼厉坦然而视,嘴角依然挂着冷笑,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半晌后,法相长叹一声,转过身来,却是对着观音大士佛像低头拜去,口中轻轻念念有词,也不知说些什么。
鬼厉在他身后看着他的模样,冷笑不止。
法相行礼完毕,转身过来,面上慈悲之色渐渐消去,换上了平和微笑,道:“我看你今日气色不错,身体应该也大致恢复了,不如我们出去吧。”
鬼厉闻言一怔,道:“去哪里?”
法相微笑道:“去你想去的地方,见你想见的人。”
鬼厉眉头一皱,随即扬眉道:“是普泓上人他……”
法相点头道:“正是,恩师听说你身体恢复,十分欢喜,让我今日过来看看,若你身体并不疲乏的话,可以相见。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鬼厉道:“好。”说完便站了起来。
法相合十道:“施主请随我来。”
说罢,他前头领路,鬼厉也随即跟上。不过在即将走出这个房间的时候,他突然又回头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那幅观音大士神像图,在袅袅轻烟里,观音大士慈眉善目,微微含笑,似乎也正凝视于他。
鬼厉眉头一皱,转身径直去了。只剩下细细檀香的袅袅轻烟,在他身后空空荡荡的房间里,轻轻飘荡。
……
走出院落,是一个长约两丈、宽四尺的通道,两侧都是红墙,有两人多高,顶上铺的是绿色琉璃瓦片,通道尽头是一个圆形拱门。走近拱门时,便隐隐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