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的麦穗一样,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以后,岑山有事没事就会来这片农田,有时她在侍弄田地,有时她在给人带饭,活做的都不少,但每一次,她都是漾着灿烂的笑容,岑山每次看到,都觉得那背在身上的大山,做事的疲惫全都一消而散了。
所以他在看到突然出现在他房间一脸惊恐的她时是如此震怒。
岑山不想抹去她的笑容,也不想侵入她的人生,他在走上这条路时他就知道有些东西他不能拥有了,但人生,总得有取舍。
只是他没想到杨天居然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把人从村子里掳了来。
“她一个未婚的普通百姓,你把她这样带到一个土匪窝里,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她的?!”岑山在知道房间里的刘草儿是杨天的安排时向他厉声质问道。
杨天不忿:“大哥,你都几岁了,我和二哥孩子都满地跑了,你媳妇都还没影呢,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吗,我知道你喜欢她。你每次出门都是去见她,但人家压根就不知道你,我把她绑来,你们成全一段好事,这不也是皆大欢喜吗?再说什么害死之类的,只要大哥你好好对她不就可以了,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道理连我都懂。”
岑山皱眉:“你哪来的这套歪门邪说?是不是你教他的?”
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黄姚说的,黄姚讪笑一声回道:“我也没说这么多。”
“大哥,你别问二哥,这都是我的主意。”
“好,既然是你的主意你的安排,而你又是为了我这个做大哥的做了错事,那就让我们两个一起受罚。”
杨天目瞪口呆:“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我在做我应做的,你骚扰掳掠贫苦人家百姓,跟那些县丞的走狗何分别,你我皆不过贫农出生,当初因为这狗官逼的我们走投无路才当土匪,你怎么能回头就对他们下手!”
“我……我……”杨天急了:“我没对他们下手啊,我就是……”
杨天半天没说出下文,但是岑山却不愿等下去了,他道:“我们上山到现在都没给我们寨子取过名字,这次我想把名字定下来,就叫聚义寨,我希望我和二位兄弟,为义而聚,也当以义为行。”
随后他垂眸道:“若是大家不同意,便散了吧。杨天,我也就当没你这个兄弟了。”
“大哥。”杨天不可置信:“你就因为这件事情不要我了?”
“如果你再这么想的话,再这么做的话,我就只能这样。”
这是杨天和岑山结拜之后第一次闹成这样。
岑山随后就去见了刘草儿,她当时一直低垂着头发颤,直到他说要把她送回家,她才惊惶地抬起眼来看他,那一直溢着笑意的双眼此时泪水涟涟,岑山心痛,夜晚下山不易出行,他想着,如果只是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把她送回家应当也相安无事,但他没想到,那晚半夜就下起雨来,雨势越来越大,大雨冲刷了整座大山,原本能够顺利通行的山路也被掩盖。
就这样,等真的把刘草儿送到她村上的时候已经是第四天了,岑山心下不安,在她怀着欣喜激动头也不回地狂奔回家的时候,岑山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她家的动静。
结果没想到她竟将近半个月都未曾露过面,岑山差点想直接上门询问了,不过好在第二天岑山就看到刘草儿,她当时在院中走了几步舒展了下身子便又在院子里忙上忙下,喂鸡,清扫,劈柴,这么几日未见,岑山发现当日那个兴奋跑回家的姑娘已经不复存在了。
只是那天以后岑山再见到刘草儿却是她慌不择路从家里逃出来。
——
刘草儿已经决定要跑了,在她听到她父母嫌弃她出门并将她定给一个花甲丧德老人后。
有的时候刘草儿都觉得自己是在做噩梦,不然为什么从小疼爱她的父母现在她只能看到贪婪,她们说那人有钱有势,她进了门就可以做有钱人家的正头娘子,不愁吃喝。
但那到底是什么人家,因为有钱所以招了多数妙龄女子进府,因为有势就可以将那些女子的不明死因全部压下,即使刘草儿在这小农村内消息闭塞都听说过那老头的昭昭好色恶名,但这样的人,父母居然也劝她嫁了。
刘草儿想跑,她在村上生活了十几年,家里家外的道她都一清二楚,可是她被看管的太严了,还是一向对她分外严苛的大姐,刘草儿说实话对此毫无信心,她跑的当晚除了带了两个这段时间偷攒的红薯之外竟再无它物。
刘草儿记得那夜,她一直等到更鼓响到第五下,等到门口的微微传来大姐的鼾声才开始动作,大门虽已被锁住,但房间的窗户却是没封住的,刘草儿努力轻手轻脚拉开,但那久经使用的窗扇仍是在寂静的夜里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她趴在窗下不敢动弹,这瞬间她只觉得她心脏的跳动声盖过了所有。
不过还好,可能是大家干了一天活累了,并未有人对这暗夜的异响有反应,刘草儿轻悄悄地从窗户爬了出去,院中的大门已经锁住,但是院后菜地那有个狗洞,家里人都没发现,她偶尔有余粮的时候会喂下野狗,所以只要她走到后院,她就能自由了。
“小草,你大晚上在做啥呢?”
大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那一刻刘草儿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我想上茅房。”
这借口很拙劣,刘草儿知道,但她一时已经想不到其他更好的解释了。
刘草儿其实自小算是大姐带大的,大姐对她来说是长姐也是长辈,但不同于父母对她一向的疼爱,长姐对她一直以来都是严格的。
“小草不想跑吗?你真的打算嫁给那个比你大几十岁的好色老头?”
刘草儿原本还想做下戏放松下大姐的警戒,但听到这句话刘草儿实在绷不住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她痛哭道:“我不能跑吗?大姐,为什么家里要这样对我?!”
刘草儿在当时窗户发出异响时,其实除了紧张也隐隐暗含期待,如果爹娘知道她打算从家里逃走,他们会不会改变主意不再强迫自己,会不会对她心怀抱歉,即使她知道这希望微乎其微,但她仍这样期望着。
大姐等刘草儿心绪平复了一些才拉过她的手走到后院:“小声一点,你过来。”
等再站定,隔着漆黑云雾下浅薄的月光,刘草儿看着面容冷硬的大姐又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大姐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安,伸手安抚了一下,叹道:“张秀才要成亲了。”
刘草儿不知道大姐为何来了这么一句,眼里带着迷惑。
“他喜欢你的,如果张秀才愿意娶你,爹娘也不会把你送到那户人家。”
“我和张秀才?”刘草儿有些不知所措,她和张秀才交往不多,平时也只是点头之交。
大姐摸着刘草儿顺滑的乌发感叹道:“小草,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名字都是土泥草,但只有小弟的名字是爹娘正儿八经找人算的吗?”
刘草儿不解大姐的意思,村子里多数的名字都像她们这样,贱名好养活,这是村子里的人一贯的想法,她也这样回答了:“我们这样的名字好养活,小弟他身子健不用贱名也好养活。”
大姐摇了摇头:“是因为张秀才。”
刘草儿父母一辈子的田里人,虽说想有个男娃传递香火,但也认为男女一样都得下田干活,在土里刨食,转折就是在张秀才考上秀才之后发生的,大家都已经忘了张秀才的本名,但村里人都还记得他考上秀才时那一片喜闹,村长上门送礼,乡绅登门庆贺,就连他们家的地居然都可以免除了赋税,刘草儿的爹这才知道这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