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珠浅笑, 拉着岑青茗坐下:“这样说就挺好的, 我怕我回了屋里一来二去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娘。”岑青茗看着刘珠道:“如果您是为了我刚才说的那句话, 您大可不必这样, 那就是个玩笑, 您别放在心上。”
刘珠弯起嘴角,嗔道:“傻孩子, 你是我的孩子,是真心还是玩笑, 你当我真分不出来吗?”
“我……”
“青茗。”刘珠慈爱地看着岑青茗, 将她被风吹乱的散发别到了耳后, “你有着不比寻常女儿的抱负和决心, 如果这世俗生活不是你所愿的,那就去做你想做的。”
“娘, 我,我只是有些想不通。”岑青茗有些迷茫,她曾经以为自己若是过上了寻常老百姓的日子,她应当会很幸福。
但实际上,等她真的过上了,岑青茗又觉得极没意思。
“娘,您说为什么,这里的女子都得依靠着男子才能过上想要的日子呢?”
生活在此处,与母亲与翠翠,固然很开心,但她发觉,这里的日子好像与李元朗那座囚牢也没什么不同。
然后她发现,她被困住了。
原先,她在山上的时候,虽然也会男女隔阂,那些年纪大的叔伯认为自己一个女子不能担起百人的寨子,但她做到了,也获得了寨子里大家的认可。
后来她下山后,自以为寻常百姓的生活会是喜乐自满的,但其实这里男女之间的隔阂却更加明显。
女子的价值需要依附在男人身上,到了年纪没有出嫁仿佛就成了过错。
男人可以建功立业,可以入朝为官,女人却只能安于一室。
即使像孟若华这般厉害的女子,还是会被说抛头露面,不堪为妇,不配为女。
但女子到底应该是怎样的呢?
不希望成为男人的附属,也想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难道就不算是女子了吗?
岑青茗在京城的时候,李元朗是高官又对她钟情,别人觉得她就应该接受。
而在这里,刘婆觉得她出身山匪,有个家底殷实的愿意娶她,她就该领情。
岑青茗看着刘珠甚是怅惘:“娘,您说为什么,女子为什么就不能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呢?”
刘珠被岑青茗这番话给问住了,愣了一会,才抚摸着自己女儿的脑袋,叹道:“娘也不知道。”
很多东西,她也没有找到答案,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父母,就因为一份虚无缥缈的清誉要将自己嫁个一个白发老头。
“只是,青茗。”刘珠捧着她的脑袋,“若你不能理解,那说明这定论也并非是那么坚不可摧,你可以去试着打破它,也许等你真的戳破了这层蒙在世人眼前的眼翳,你才会发现,像你这样的人,会有很多。”
岑青茗突然有些醍醐灌顶,只是……
她看着自己母亲纠结道:“您真的愿意让我去吗?”
刘珠浅笑:“青茗,我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但你很多时候不必太过考虑我,曾经的我,自以为是,将自己的期望想当然地强加在你身上,但现在我知道了。”
她怜爱地摸着自己女儿的脑袋,轻声道:“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娘也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所以,我也不想再束缚你。”
“青茗,你是我的女儿,但我很久以后才知道,你也会有你的人生,所以,去做你想做的吧。”
岑青茗从没想到她会从母亲嘴里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呜咽出声,将头埋在刘珠怀里。
刘珠低头将岑青茗拥的更紧,笑道:“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哭鼻子,到时候你若真的从军了,别人怕是都要笑话你了。”
岑青茗不语,将自己脑袋埋的更深,刘珠就算是想将她从自己怀里挖出来能不行。
看青茗这样,刘珠也不再动作,只是慢慢道:
“娘知道你在顾虑着什么,娘也不会拖累你的,到时候你去军营,我就在你们那处租个院子,你若得闲了,就回家里,我还能给你做点好吃的,更何况,娘这么久没看到寨子里那些皮猴,也确实有些想念,我跟着你们去了,也能常去看看他们。”
岑青茗头还蒙在刘珠怀里呢,听着这话,带着哭腔道:“他们个个都是去当将军的料,哪还用得上我啊,而且杨起也在那军营,自然会帮忙,他们怕是早已经忘记我……”
岑青茗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声,抬起头来小心地看着刘珠。
刘珠却没什么别的神情,只是仍笑着看她,似还像幼时那样,以为她和杨起只是吵个架,笑问道:“你不生他气了?”
岑青茗哑声:“我生他气做甚么?”
“那你在闹什么,青茗,没有人会比你更好的。”
岑青茗笑了,蹭着刘珠的手,含糊道:“可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进军营,他们都说女子是不能从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