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是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好像电视倒下来,碎在地板上,震得俞芙惊慌回神,又跑回浴室,开起冷水。她体内的欲望很汹涌,但她现在不想依靠任何一个男人做解药,把冷水开到最大,想彻底让她的心凉下来。
快要一个小时,俞芙才从浴室爬出来,她感觉自己像是死过一次,现在肉体活着,灵魂已经远去。
裹着浴巾抬头,她猝不及防地撞见一张浓艳面庞,陆雪舟还没走,此刻脸上挂彩,嘴角也破了,就连今日出席他母亲生日宴特意挑选的浅色正装,此时也被囫囵的血污沾染,看不出半分高岭之花的清贵姿态。
倒像从小巷子里出来的混混。
满身的戾气。
他眼神冷硬,直白道,“跟我回去。”
原弋随意地靠在旁边墙上,受伤情况和他差不多,满身狼狈,嘴里叼着烟,周身团绕着浓浓的痞气,一句话都没说,但看他眼神充满戏谑。
俞芙被他们盯得深吸一口气,受药物影响,嗓子微微发哑:“你是姐姐的男朋友,这么晚,不该过来找我。”
陆雪舟冷峭的眉间拧紧。
原弋轻蔑地吹了声口哨,像在庆祝某种胜利。都说枪响之后没有赢家,但也分时候,比如爱情里,肯定有人得,有人失。
他做了个标准的送客姿势,手指夹下松松咬在唇间的烟,沾血的嘴角弯得得意:“走好,不送。”
陆雪舟没动。
俞芙偏着头,她能清晰感知到有道灼烫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可现在不是她转头的时候,她今晚不想和陆雪舟有任何交流。
一秒,两秒……室内空气好似凝结。
陆雪舟甩甩打疼的手,转身离开。
门板重重摔合,震得整个门框好像都在颤抖。原弋被吵得轻轻蹙眉,嘴角不受控地掀起,“没想到,你现在对他的态度真是越来越差了。”
俞芙站在原地没说话。
他就走来,眼神缱绻,摸她的脸。
俞芙挥开他的手,语态冰冷:“你也滚!”
原弋愣了愣,轻笑:“我又哪惹你了?”
抬手继续捏她的脸。
俞芙体内的药性褪去,体力恢复一些,足够她绷紧身体,冲上去用力推他,发泄心中不满:“那个药明明是俞晗的,你为什么不告诉陆雪舟?怎么呢,旧情难忘是吗?那你去找她啊,反正她也爱你,你们正好……唔!”
她喋喋不休的唇被原弋发狠堵住。
唇舌炽热相抵,血腥味汹涌过渡到她嘴里,逼得她蹙眉,呼吸急促,很快就有点透不过气,身子渐渐软下来,呜咽声越来越弱。
见她不再反抗,原弋才放开她,像是受了多大委屈,嗓音粗粝低吼:“老子不爱她了!”
俞芙在乎原弋还爱不爱俞晗。
但站的视角,不是一个女人对男人,她只是想把他完全掌控在自己手里。接触这么久,她明显感觉到,原弋对她动了想法,和以前听俞晗命令欺负她时不一样了。
但今天他为俞晗隐瞒,让她怀疑,他可能还没放下旧情人。
地上还落着廖归昀之前借给她的外套,俞芙捡起来,紧紧裹在身上,冷寡着一张脸就要走,看起来丝毫不在意原弋那声发自内心的呐喊。
原弋看着她,浓眉拢起,眼中划过一抹隐晦的痛色,走上前,一把钳住她手腕,用力把她拽回怀中。
俞芙用力挣扎,“放开我,你去抱俞晗吧!”
她看起来吃醋得厉害。
原弋对女人一向没有办法,此刻对情绪习惯内敛的俞芙更是束手无策,他只能紧紧抱着她单薄的身子,让她没办法离开。
但俞芙现在正是情绪最激亢的时候,一刻都不肯放弃挣扎,整张脸气愤憋红,声音咬紧:“我要回家,你再拦我,我就从你家窗户跳出去!死了算了!”
“不许!”
原弋勒她腰腹的那只胳膊肌肉偾张,额角青筋绷起,把怒意硬生生地写在脸上,嗓音粗粝:“下次再乱说,老子把你舌头割下来!”
俞芙不说话了,忿忿往外吐气,想想又不甘心,倏地抬起手臂,用胳膊肘顶向原弋的胸膛。
“唔……”
那是他有伤的地方,原弋蹙眉,却没松手,嗓音嗬嗬不满:“对我下手这么狠,怎么没见你对外面那些狼动根手指头?”
俞芙轻哼:“你也没动俞晗一根手指头啊。”
“……”
原弋脸色难看,“我们之间能不能别谈她。”
“能啊。”
俞芙看起来特别好说话,“你放我回家,我不在,你耳边自然清静,就不用和我谈她了。”
她的胡搅蛮缠让原弋心累,他沉沉叹了口气,语调柔和下来:“你现在不方便回家,明天再走。”
“就现在走。”
俞芙一刻都不肯多等,冷漠道,“你放开我,咱俩以后见面还能说话。你要是非要留我,别逼我死给你看。”
她态度坚决,毫不退让。
原弋眉心褶皱加深,松开圈着她的胳膊,俞芙瞬间像从人类掌中逃脱的蝴蝶,毫无预警地翩然远去。
关门声砰的响起,震得原弋愤懑的心四分五裂。她走得急,急到都没给他机会说声送她回家。
夜色静融,俞芙拢紧身上的宽大外套,从电梯里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用手机找车。
身后响起逼近的脚步声,吓得她精神紧绷,加快脚步,就被身后追过来的人用厚毛巾一把捂住口鼻。
“唔……”
俞芙的救命被紧紧堵住,鼻腔钻入尖锐的刺鼻味道,她愈发大口呼吸,感觉眼前景象渐渐模糊,最终什么都看不见,身子软得滑下去。
陆雪舟丢掉用过的毛巾,拦腰将晕倒的女人打横抱起,走向停在路口的车子。他冷着脸,给她系上安全带,扶好她歪头的姿势,才驾车离开。
俞芙做了一场梦,她被人绑架了。
醒来发现竟然是真的。
她被人绑住手脚,眼罩蒙眼,什么都看不见,仰躺在床上,稍微动动,就能听到类似锁链的声音。
这种束缚,让她备感羞辱。
也非常害怕。
她喉咙加速滚动,嗓子发干,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小心翼翼地对着幽静空间说:“是……是俞晗让你来抓我的吗?”
俞芙鼓起勇气询问,周遭却一点声音没有。这房间好大,大到她好像都听到了自己的回声。
她的心跳骤然攀上高峰,快得堵住呼吸,吓得她喉间溢出无助的哽咽,大滴的眼泪从眼罩里滑出,淌在下颌。
“我很可怜的……你放过我吧……”
俞芙觉得自己此刻面对的很有可能是凶神恶煞的匪徒,这样的人肯定比原弋狠辣,杀人放火,信手拈来。
她躺在床上,身子哆嗦得厉害,泣声隐忍着,最终失败,呜呜哭出来。
脸上就落下微凉的指腹。
男人用手轻轻给她擦眼泪。
是相对光滑的一只手,不似绑匪的粗糙,好像平时过着精贵富足的生活,才能拥有的细腻触感。
俞芙一刹止住哽咽,脑袋里迅速掀起思索风暴,排除一个个条件,最终锁定目标,怯怯问道,“你是……廖归昀吗?”
陆雪舟从原弋家气愤离开,肯定不会去而复返。而且,他那样傲气的性子,干不出主动绑她这种事。只能是半路被原弋截停的廖归昀不甘心,追过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