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兰殊戴好帏帽,掀开了车帘,刚冒出一个遮挡着面容的倩影。
&esp;&esp;只见车帘前方的落脚处,掷着一枚成团的绣帕。
&esp;&esp;秦陌翻身下马,正准备过去引她下车。
&esp;&esp;兰殊伸过来的手,却朝他递向了一枚裹着红枣的粉帕子,戏谑道:“洛川王大人,我发现和你出门不安全,会受到飞来之物的攻击。”
&esp;&esp;兰殊打开那帕子,只见上头绣了两行情书。
&esp;&esp;秦陌抬起头,才发现集市两边的楼层上方,此时汇聚了不少掩着团扇的姑娘,正朝着他这厢瞧。
&esp;&esp;秦陌至今尚未议亲,满长安觊觎他王妃之位的人儿,只怕能从朱雀大街的头,排到西华门的尾。
&esp;&esp;自他勒马停在了醉仙居前,楼上便撒下了不少帕子和头花,但他一心朝着马车走去,根本没注意从他身边飞过的那些异物。
&esp;&esp;直到有人砸中了马车,却发现车上下来的,竟是一道女子倩影。
&esp;&esp;飞花自此停了下来,所有姑娘仿佛都在探头观望。
&esp;&esp;“绣工不错。”兰殊道。
&esp;&esp;秦陌下意识想要同她开口解释,张了张嘴,迎着她帏帽底下传来的促狭笑意,又默了声。
&esp;&esp;兰殊见他面露不喜,想来是不好张扬,捏着那帕子,温言道:“小姑娘不都是这样?看到喜欢的人,就忍不住想要对方知道。虽是有些冒犯,但王爷也不必恼怒的。”
&esp;&esp;秦陌的重点也不知是听在了哪里,倏尔问道:“你也曾是小姑娘,你有给别人绣过这种东西吗?”
&esp;&esp;还真,也有。
&esp;&esp;只是那种上辈子曾在给他做的里衣内侧绣自己名字的事,兰殊怎么可能说得出来呢。
&esp;&esp;“我都是别人给我情书的。”兰殊扬着下巴道。
&esp;&esp;秦陌:“”
&esp;&esp;总归是人家的一番心意,随意丢弃,太伤人心。
&esp;&esp;兰殊探手将那帕子往他怀里一塞,全然没有注意到秦陌此时咬牙切齿的神色。
&esp;&esp;只不过她一个转身,下一幕,头顶的帏帽,蓦然被人从身后摘了去。
&esp;&esp;那一张惊人的芙蓉面分毫毕现地露了出来,兰殊美眸圆瞪,回过眸,秦陌却当着满楼姑娘的面,拉过了她的手臂,堂而皇之迈进了醉仙居的大门。
&esp;&esp;秦陌伏在她耳旁的声音低低,和着桑落酒残留的气息,“既是好朋友,帮我挡一下桃花,不为过吧?”
&esp;&esp;兰殊侧眸望着他的面无表情,忽而有点不确定是不是他腹内烈酒的后劲已经上了来,“可我的身份,不合适吧?”
&esp;&esp;哪有叫前妻挡桃花的?
&esp;&esp;秦陌面不改色道:“哪不合适?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就当我余情未了,念念不忘,不是更叫人无可指摘?”
&esp;&esp;兰殊:“”
&esp;&esp;这逻辑,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esp;&esp;只是当她干干一笑,忍不住好意提醒旁人倒是没什么,万一这些谣言传到了卢四哥哥耳中,她不知他能不能解释清楚。
&esp;&esp;秦陌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esp;&esp;兰殊原以为秦陌昨日临时作诺请她吃饭,能订到位置已是万幸,不曾想,他竟还订到了风景最好的包厢。
&esp;&esp;兰殊推开窗,迎面就是曲江。
&esp;&esp;她坐在窗前,欣赏着窗外的风景,挑挑拣拣地把醉仙居的新菜式点了个遍,将菜单递向了秦陌,询问他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esp;&esp;秦陌从方才就有些心不在焉,神色郁郁。
&esp;&esp;兰殊也不知是桑落酒的后劲,还是因为她提了卢四郎,惹出了他一番爱而不得的愁肠。
&esp;&esp;只见他简单地扫了一眼,只道:“鱼就不必了。”
&esp;&esp;“你不想吃吗?”
&esp;&esp;秦陌微一摇头,道:“很久不吃了。”
&esp;&esp;兰殊抬起一双澄澈的双眸,“既这么久没吃,更该好好尝一尝。”
&esp;&esp;秦陌看向她的目光专注,“你不是不能吃吗?”
&esp;&esp;兰殊笑道:“你不必迁就我的。”
&esp;&esp;“可你的朋友,不是都会迁就你吗?”秦陌顿了顿,续道:“单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esp;&esp;当年梨园初见她两个发小的那顿饭,秦陌记忆犹新。
&esp;&esp;兰殊怔忡了会,“朝朝暮暮他们陪着我不吃,只是因为我小时候霸道,不许他们当着我面吃我不能吃的。然后他们习惯了”
&esp;&esp;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秦陌却突然很想,见一见霸道的她。
&esp;&esp;兰殊道:“也就这点迁就我了,其他事,他们还是很随性的,你也是,随性就好。”
&esp;&esp;秦陌道:“随性就好?”
&esp;&esp;兰殊狠狠点了点头,手捏着菜单,抬头看向他。
&esp;&esp;江上的春风,刚好穿过了窗台,正拂过秦陌的衣襟袖口,携带着他身上的桑落酒气,轻扑在了兰殊的鼻尖上。
&esp;&esp;兰殊凝望着他那双深沉的双眸,嗅着那涵盖了七年岁月的陈酿味道,不由叹笑,“其实我们之前多多少少彼此都有些顾忌,上午在树下喝酒,说开了一些话,我发现自己也有不对。但现在你我既已分离,成了挚友,不如坦诚一些,把话往坦白说。”
&esp;&esp;秦陌望着她,呢喃了声,“把话往坦白说?”
&esp;&esp;兰殊颔首。
&esp;&esp;也不知到底是腹中残留的酒意,还是一别经年的思念与渴望,一时间侵袭着秦陌的大脑。
&esp;&esp;秦陌望着她澄澈的双眸,俨然不再畏惧于他,显出一副有意交心的神色,心头不由一蹦,隐在袖口的手不由蜷缩,紧紧盯向了她,“可如果说坦白了,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还会同我亲近吗?”
&esp;&esp;兰殊见他的容色难得露出了一点小心翼翼,不由心里生奇,唇角发笑。
&esp;&esp;眼下不过是一条鱼的事而已,何况他什么样,她大抵不都清楚吗。
&esp;&esp;还能哪不一样?
&esp;&esp;兰殊信誓旦旦道:“既然是朋友,你什么样我都会接受的。”
&esp;&esp;“什么样你都会接受?”
&esp;&esp;兰殊笑了笑,“自然。”
&esp;&esp;“不是断袖你也会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