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的夜晚,五条悟将伊藤真绘带回了他的家。
他说无论家庭,父母,或是未来学业问题,之后他都会摆平。她不必为这些事情担心,也不需要焦虑。
他说,一切有他在。
……总觉得,做梦一样。
太有迷惑性。一切发生太快,所有能影响她人生的转折与结果,都在短短几小时内接踵而至。没有片刻喘息的时间,没有思考的空间,在她刚提起勇气准备面对一个完全不由她决定、却决定她一生的结果时,五条悟便直接将其接管了过来。
他没有再沉默,没有再拖延,没有闪烁其词。
他太果断。
他竟然直接选择将他的人生与她绑定。
……他说,要娶她。
在无法承受失去时,得到了“永不失去”的承诺。
已经两天过去,真绘依旧处于不可置信、但巨大的欢欣之中。很幸福,很幸福。因为太过不可思议,会让人本能的屏住呼吸,会让她持续陷在甜蜜的负担中。
还记得那天在神社,优子说,如果一毕业就做人妻,总感觉让人不安。
不安……吗?
仔细想想,确实仍有一些。
幸福之中,又交织着难以言说的沉重。也许这份心情一直以来都不轻盈。
没从家里带什么行李过来。
真绘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发呆了好一会,才打开皮包。离开家太匆忙,随手塞了几条裙子,一些日用品。皮包内侧有一堆不知什么时候塞进去的黑色发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东西。
后知后觉,接下来似乎要和他同居了。没什么自觉。五条老师昨晚说,如果要买什么,就刷他的卡。
今天一早,还在睡觉时,他再次熟悉地消失了。留了一张黑卡,一瓶草莓牛奶在床头。
虽然习以为常,此刻却有些低落。同居归同居,但未来的生活可能与之前不会有什么差别。他这种大忙人,不可能有太多时间留给她、陪着她。太多人需要他。
所以不能得寸进尺。
真绘走进浴室,水哗哗流,她洗脸,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睑下突兀的发肿,最近又哭多了。她摸了摸眼睛。其实不是爱哭的性格,但和他在一起,似乎动不动要哭、要流泪。而在某些时候,他看见自己流泪时,会出乎意料的更兴奋。
昨晚他亲了她很久,没有更进一步。虽然有点精神不振,但大脑一直处于高度活跃的状态。满脑子都在想着他,在想之后的事。还有,在想怀孕的事情。
她低头看小腹。
小腹依旧平坦。
……真是难以置信。
明明自己还不算什么大人。很快就要肩负起大人的责任了。
不过在这个年纪,结婚生子的女性也不在少数。这么一想会稍微安心一点。
真绘打开手机,通讯录置顶有一条在7:50的消息。他说他回趟学校,可能下午会回家。
现在是十二点,他要几点回来?
还是先想想中午吃什么吧,真的有点饿了。人在强烈的刺激中通常都会被夺走所有注意力,包括饥饿。回过神来,她发现这几天几乎没吃饭。不吃饭也不觉得饿。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真绘拢了拢头发,走出家门,坐电梯下楼。
最近的天气有迹可循,夜晚下雨,天一亮就雨停。地面湿润,空气中一层潮湿、氤氲的水汽。不算晴朗,云层很厚,乌云随时要密布。
711只隔着叁百米。
走进去,响起“欢迎光临——”的问候。
真绘向熟食区走,买了两串大阪烧串。冰柜的冷藏甜品琳琅满目,但她更想吃话梅,蜜饯之类的东西。还想喝冰饮。最好是满杯的冰块加碳酸饮料。
站在货架前,有点出神。忍不住发消息给他:
「回来了吗?」
他回复的很快。
五条老师:你已经醒了吗?
伊藤真绘:……十二点多了诶。
五条老师:忘记看时间。对了,你有没有喝牛奶?
伊藤真绘:有,早上一口气喝光了。
五条老师:可爱。
她笑了起来,从货架拿罐装汽水,放进购物篮。
一边笑,继续发消息。
伊藤真绘:所以回来了吗?还没有回答我。
五条老师:很快,很快。等等我嘛。
伊藤真绘:见不到你,我好寂寞。
铃声立刻响起来。
真绘把购物篮换到左手,去接电话。
“啊,老师——”
“我才离开你一上午吧。”对方问,“现在在做什么?”
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嘈杂。
真绘说:“在便利店买午餐哦。”
他问:“买了什么?”
“目前买了大阪烧。还在挑。”
“那个味道很一般。”
“这样吗?”真绘道,“那我换成章鱼丸子好了。”
“那个也很一般啦。”
“……哈?”
对方笑了一下,逗她似的,“午餐就随便应付吧,要不要吃蜂蜜蛋糕?我回来的时候买给你。”
真绘“嗯嗯”地点头,“好诶,我要。可是我好饿,忽然发现真的饿过头了。所以你快点回来。”
“嗯。马上飞回来。”
“……噗。”她捂住嘴,一时间异常开心,乱七八糟的心思瞬间不翼而飞。她靠在货架上,不断有顾客在便利店进出,从面前经过,或者坐在窗边的桌子前吃便当。
真绘低着头,小声说,“那您现在在做什么呢?”
“避开了一群烦人的家伙,躲在空教室里,和你打电话。”
……啊。想说她好荣幸。
好像他和自己更亲近了。
状态还没调整过来。他昨晚其实有说,想让她更开朗一点,不要总是害怕,难过时不敢告诉他。
真绘提着购物篮,去结账。
前台员工询问:“请问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谢谢。”她摇头。
她提着购物袋,步行回去。走到一半时,剥开一颗话梅糖开始吃。好像不太酸,很甜。
地面有很多积水,光斑在晃动。
黑压压的乌云已经压过来,仿佛又要下雨。
真绘低着头,小心翼翼避开积水。走到门口,刚抬起头,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背对着她,正在抽烟。
好像根本不需要去辨别、去回忆,光是看到这个背影的第一眼,她的胸口就猛烈地跳了一下。
……怎么回事。
……他?
她定在原地,男人已经转过身。
“啊,小妹妹。”他微笑,“下午好。”
真绘一动不动看着他。
她的身体几乎在一瞬间绷紧了,接着,她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一些色情且难堪的记忆在大脑中横冲直撞。
明明应该忘记,明明早就忘了。
“你……”真绘的嘴唇动了动。
自欺欺人啊,她想。
男人抽着烟,饶有兴致地看她。他依旧身披袈裟,与那一晚没有任何差别。区别在于,现在是白天,真绘将他看得更为清楚——他的长发,他纤细的眼睛,单薄的嘴唇,他没有任何变化。扑朔迷离的气质,分明很漂亮,脱离黑夜,却依旧危险,被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