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卿离开山洞后便进了林子,小姑娘受了伤,需要吃东西,也需要上药,她必须弄一点米粮。她在山里快速穿梭,这一片山林物产丰富,到处都是果树和野物,打一些猎物和采一些野果理应可以去换点米粮了。
她来到一片地势较为平坦的草滩,青黄相交的野草铺满了原野,低处开出的野花偶有些许蜂鸣蝶舞,就是这里了,龙卿并未像猎人一般拿出弓箭,也没有做陷阱,而是径直走到草滩中间的岩石上。
闭目凝息,片刻后,她周身的空气似乎加快了流动,风扬起了她的发丝,她缓缓抬起头,双眼不复漆黑,而是耀眼明晃的橙红,瞳孔缩小拉长,最终成为了竖形,不仅如此就连她的发丝颜色也在变化。墨发仿若镀上了一层银白,从头顶一路蔓延至发梢,荧光闪烁,皎洁如晖,在靠近额头的地方,两根角一般的东西从发丝间伸展出来,银白色,上有波光流转。她就那么站在那,却美的不似真人。
闻到弥散在空气中的气味,这一片的生物顿时躁动起来,野兔和地鼠成群围绕过来,鸟雀于上空盘旋,就连周边森林也传来大型兽群的躁动声。
古有云百鸟朝凤,龙身为万兽之主,自然也有万兽朝龙的情况。兽群嗅到龙的气息,按捺不住了。
龙卿挑了两只肥兔子,而后便收了龙息。她的模样瞬息之间便回到了原本的模样,仿佛刚刚那不俗的仙子之姿仅仅是恍然间的一个幻觉。
龙息渐渐淡去,兽群也平静下来。龙卿把两只兔子绑在一起,匆匆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非人也,而是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民间传言的黑龙山上有黑龙其实是真的。这黑龙便是她,她于今年刚刚化形,成为了这一方土地的主人。
龙生来而高贵于万物,一朝破壳为虺,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她今年刚刚化为龙,算下来已然有千年岁数了。龙拥有极为漫长的寿命,因此许多在万物眼中需得时刻在意的东西放到龙身上便不重要了,比方说四季,又或是寿数。常年扒伏于洞穴深处,一沉睡便是几个四季,沉于它眼底的万物换了一批又一批。
有道是龙性最淫,故与牛交,则生麟,与豕交,则生象,与马交,则生龙马……其实不尽然。龙族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生物,虽说性淫,但只是针对雄雌,事实上龙族早已陷入种群危机,杂血龙类越来越多,纯血龙类却越来越少,为了繁衍龙族演变出一种新的能力。
除了雄雌二态,诞生了一种新的性别,名为中龙。中龙肩负雌雄两种生育能力,乍一看确实能担繁衍大任,然而不幸的是,中龙却是繁衍能力最差的。中龙近乎不发情,一辈子都不会孕育龙蛋的大有龙在,不巧的是龙卿正是中龙。
不过这憋屈的繁衍能力并不是龙卿在意的,她刚刚化龙,生活如初升太阳,才刚刚开始,救治那小姑娘是当务之急。
想到小姑娘那干瘪的小身板和大大的头颅,形如一颗豆芽,她觉得那姑娘还是别叫沉清茗了,干脆叫豆芽菜吧。想着家里的豆芽菜,龙卿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些许。
此时,沉清茗在龙洞里有点迷茫。
没料到本该被老虎吃掉的她会以这么一种形式活下来,她被救了,被这样一个不知来路的姑娘救了。对方叫龙卿,不仅模样生的煞是好看,就连名字也是那么好听,至少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就是好。而且与她一样,孤身一人。
许是同样的遭遇使然,她对龙卿莫名信任,住在这里,纵然条件比不得老沉家,但她却感觉异常轻松。这里没有如影随形的恶意与厌烦,有的只是那股淡淡的冷香,其实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接触陌生人,也是第一次得到陌生人的好意。
小时候大家都说她的父母是无心之人,生了她也是个缺心肝的。每当看到她,沉老头和沉老娘都止不住叹气,二叔三叔也是面露厌烦,族里的叔伯姑嫂也避着她。没有人愿意和她交朋友,小孩叫她丑八怪,从小到大她都生活在暗戳戳的冷嘲热讽中,活的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生怕惹他人不快,但这份恶意并未在龙卿身上体现。龙卿对她很平常,就像对待一个普通人,这种感觉很新奇,却让她如释重负。
缓了好些时候,沉清茗才渐渐放松下来,开始打量这个山洞。这里虽然是山洞,但里面很干燥,并没有洞穴常伴的阴冷,反倒透着一股暖意。石壁似乎隐约有热度,怕是这里冬暖夏凉,有股香气隐约弥漫在空气中,只嗅闻几下便叫人心旷神怡,似乎是龙卿身上的香味。
洞里的东西并不齐全,称得上非常简陋,环顾四周,除了这个铺着兽皮的石板床,还有一个类似石凳的石头,壁上挂着几根竹筒,貌似是装水的。如此,便什么都没有了,与野兽相比也就稍好了那么一点。
龙卿在这里住了多久呀?还是说暂住?可从洞里的陈设来看似乎住了好些时候了。住在山洞里,与老虎为伴,还记得沉二叔常常教训沉金宝说山中有神灵,是龙王爷的地盘,龙卿怎么胆敢只身一人住在这里,不怕冲撞龙王爷吗?还是说龙卿是献给龙王爷的姑娘。
她知道有些地方有骇人听闻的习俗,祭拜龙王庙不仅会用家畜与金银珠宝,还会用女人,难道龙卿便是献给龙王的女人?这似乎能解释为何龙卿一个人生活在深山老林中。
正满脑子浮想联翩的时候,龙卿回来了。
沉清茗就像被点名的孩童,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拘谨的态度是生怕惹龙卿不快。她往床边挪了挪,只敢坐在床边缘的地方,不敢过多侵占龙卿的地方。
龙卿拿着一个陶罐进来,罐子冒着热气,依稀可以闻到米饭的香气。
沉清茗已然许久不曾吃东西,眼下这股味道如此浓郁,且存粹,仿若毒药一般直钻进鼻腔,勾的肚子响起了一阵敲锣打鼓。
咕噜噜。
声音在寂静空旷的山洞还形成了回声,也正是因为这阵响声,沉清茗急忙低下头,凌乱的发丝掩落下却露出了半只赤红的小脸。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女子清朗的笑声莫名像一阵银铃,悦耳荡漾,沉清茗忍不住偷偷抬眸,小心翼翼的目光正巧与龙卿的撞在一起,她像受惊的小兔子,猛地又低下头去,下巴几乎埋进胸口了。
龙卿不明白这豆芽菜片刻不见为何又变的那么拘谨了,都是姑娘,有这么害羞吗?她把陶罐放在床头,示意她,“我不大懂如何煮饭,便如此煮软了,该是能吃,即是饿了便权且吃些罢。”
沉清茗往陶罐瞄了一眼,又是惊讶了。里面确实是饭,煮饭,自然是加水和米一块煮,软了便能吃,不过这饭说饭不是饭,说粥也不是粥,而是介于两者之间,但已经足够叫沉清茗吃惊。她从未吃过这么多的饭,还是大米饭。白乎乎的,浓郁的米香是在老沉家都见不到的,这是新米吧。
见她愣在那久久不动作,龙卿也随着她看了瓦罐一眼,她是龙,简单的食物烤熟了就能吃了,没有像人类那样繁琐的烹煮。
“你不喜欢吃吗?可我现在只有这些,要不你将就一下,改日我再换?”以为豆芽菜不喜欢吃这些,她说。
沉清茗忙摇头,“没有,不打紧,已然很好了。只是我不必吃这么多,我吃一点点就可以了。”自小寄人篱下养成的习惯,别人示好是别人的事,她却不可以认为理所当然,不能贪图更多是她能活到这个年纪的生存法则。
“只吃这么点怎么吃得饱?难怪长的像豆芽菜一样,让你吃便吃罢,反正不吃也是浪费。”龙卿见到她舀了两勺准备就着陶罐的盖子吃,秀眉拧的很紧,她直接把陶罐塞进她怀里让她抱着吃。
沉清茗受宠若惊,原想说你也可以吃,紧接着便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