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家知道,从小到大你与睿王是最亲昵的,你的言行举止受睿王的影响颇深。也是因为如此,所以母后在你亲政之后格外的排挤睿王。不单单是因为他恨着哀家,更因为哀家怕——怕你到头来从东方越的傀儡变成了睿王的傀儡。”薄瑶太后放开赵禄,长长的凤袍逶迤在地,沾上了不少木屑。
站在满目都是木材的殿内,薄瑶太后苦笑两声,“哀家知道,很多事哀家已经插不上手了。可是哀家明白,睿王是留不住了。外头的沸沸扬扬,哀家皆已听闻,皇帝不必多说也该明白事情的始末原由。睿王要走,光凭你一人之力,能留得住吗?”
“东方越十六年厮杀,反而让他日益崛起,你就该明白,他要做的事无人可拦。睿王之所以能留在宫中这么久,是因为念及先帝之德,以及与你的情分。你若逼得太紧,你自己反而无路可走。”
“他要留,东方越也拦不住。他要走,你便是送他大燕天下,也留不住他。与其如此,最后撕破了脸面,还不如就此放了吧!”
赵禄默默无言的坐下来,容色怅然,“朕舍不得皇叔走。”
“母后知道,亏欠你太多。你从小是随着你皇叔一道长大的,除了他,你就没有可以交心的人。如今他要走,你留不住为何不能祝福呢?”薄瑶太后轻轻的拍着他的肩膀。
“母后不是因为夏雨,才说这样的话吗?”赵禄冰冷的望着薄瑶太后。
薄瑶太后摇了摇头,却是斩钉截铁,“母后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儿子。夏雨是谁,与母后都没有半点关系,与这大燕天下,也没有任何瓜葛。母后是一国太后,是你的母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赵禄眉头微蹙,微微垂下眼帘。
“母后,朕也不想如此执念。只是从小到大,朕都当皇叔是朕这一生的奋斗目标,朕把他当神,可今日他却告诉朕,他不是神是个人。七情六欲未能逃脱,为了女子宁可放弃天下。朕与他平分江山,他都不要,你说——到底是朕错了,还是他错了?”赵禄轻轻抱住了薄瑶太后的腰肢,将脑袋埋进她怀中。
“谁都没错,只是你们要的不同罢了!”薄瑶太后轻叹,“江山与美人,自古以来很少能共存。禄儿,身为一个皇叔,能为你做到这地步,你还有什么可求的呢?当年的他,才十多岁,就为你不顾生死的守住江山,换做旁人早已取而代之。”
“可他没有,而且一直都没有。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大燕天下。否则,你父皇也坐不上江山,而你更别说君临天下。”
“你虽是帝王,不该有感恩之心,也不该愧疚之情。如今他给了你一个借口,替你背负了一切,你便成全他又如何?他把台阶都布下了,你就退一步吧,就当是放了他,也放了你自己。”
赵禄抬头,眸色氤氲,逐渐红了眼眶,“可朕,还是舍不得。他这一走,朕就会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
薄瑶太后轻柔的抚着他的面颊,宛若回到了小时候,轻抚儿子稚嫩的脸庞,笑语呢喃的说着,“你顾着你自己的不舍,可顾着他的不舍?你离了他,还有天下。可他呢?他只有妻儿了。”
有泪缓缓而下,赵禄默默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