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太太当然也知道,她哼了一声,脸上现出些惆怅和无奈来:“可就算是这样,现在他翅膀硬了,我们说的话也不听了,难道我们还真的要给那个小丫头发请帖不成?这份请帖发出去,就已经得罪徐家了。”
卫三夫人忽然笑起来,低声对卫老太太道:“也未必就要先下帖子嘛……这件事,其实可以叫二嫂稍微对那边露个口风。”
二夫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迟疑着摇头说:“这怕不好,你不知道,国公府那边的人毕竟都是姿势身份的,现在把难题抛给人家,只怕人家还恼了我们不会办事,岂不是更糟糕?”
卫老太太也不大赞同这个提议,毕竟这事儿卫家处理不好才是惹人笑话,还将这个难题抛给女方,女方不大耳刮子扇你才怪了。
“也未必就要直说啊。”三夫人摇头,见二夫人和卫老太太若有所思,便提醒她们:“徐家的姑娘们向来都眼睛长在头顶上,只要惹得她们不高兴了,也就是惹得英国公不高兴,而英国公……”
英国公家跟镇守浙江的总督那可是姻亲。
要是他们想对付清做些什么,那可真是太简单了。
朱元从前是没个在乎的人,所以才跟个野狗一样的到处乱咬,可是人一旦有了软肋,那么情况就不同了。
小女孩家家的,她能做的事其实有限。
区别只在于,这只阴沟里的老鼠,徐家的人到底是想搭理还是不想搭理了。
可是以三夫人这些年对徐家那些女孩子们的了解来说,她们的骄傲,是不容许她们跟这样的人当对手的。
而她们又不舍得放弃卫敏斋这块到嘴里的肥肉。
不能对卫敏斋做什么来出气,那么最好的法子,莫过于直接剑指朱元了。
卫敏斋到底还是小觑了后宅女孩子们的战斗力。
她们的战争,从来不会比男人们的战争温和到哪里去,朱元想来参加这个宴会?
也行啊,先过了徐家那一关再说。
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那个命。
二夫人会意了。
有趣
卫家人那边的请帖还未来,上门请朱元去治病的人却先到了,付泰立在树底下看了一眼,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跟苏付氏并没有达成共识,因此他还犹豫着是不是该把话跟朱元挑明,将那些利害都展现在朱元眼前,好让朱元跟他们一起返回浙江。
可现在卫家的人都已经登门求见了,他只好叹了口气-----毕竟是答应了锦衣卫的事,想反悔现在也太迟了。
倒是付庄在边上一边擦自己的剑一边摇头:“老爹你就是想的太多了,我看表妹根本不是在乎名声的人,再说了,我觉得表妹这样的性子才好,如果不是这个性格,也不能替小姨申冤报仇啊。”
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付庄对于朱元的本事是很信服的。
这个小丫头从吴顺的天罗地网中逃出来,在瓦剌人的追击下平安无事,甚至连兴平王也能弄倒。
如果说小表妹认真要为自己谋一个将来,付庄觉得其实那只在于她想不想的问题。
是母亲跟父亲操心的太多了,而且也受流言的影响太多。
为了不让父亲跟表妹之间生出隔阂来,付庄郑重的提醒父亲:“表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她想做什么,必定有自己的道理……”
付泰神情沉重,看着外头不断送进来的礼品眼皮有些跳,道理他是知道,但是眼前的孩子毕竟是他妹妹留下来的血脉,他实在是很踌躇该怎么办。
卫家来的人是一个举止落落大方的媳妇子,让人称呼赵嬷嬷,虽然穿的并不普通,但是言谈举止却极为客气,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对于朱元的好奇或者是轻视来。
而跟这样的人说话,并不那么惹人厌烦,朱元微笑着谢过了她的夸奖,开始问起正事:“不知道大夫人什么时候有空?”
卫大夫人身体不好,但是却也不是那么愿意见人,提起她的病情,赵嬷嬷是真的露出些希望来,叹了口气说:“若是朱姑娘方便的话,不瞒您说,越快越好。”
朱元有些诧异。
因为卫敏斋之前说过,卫大夫人的病其实是这些年来郁郁寡欢和前些年吃的苦太多而落下来的,这种毛病其实不可根治,只是慢慢调养罢了。
为什么现在听赵嬷嬷说起来,却好像异常的凶险?
看出了朱元的疑惑,赵嬷嬷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我们夫人是个温柔的性子,轻易不肯与人为难,不管有什么难处都往自己肚子里咽,这些年其实身体一直不大好,前些天……跟人发生了一点儿冲突,原本瞧着没什么,可是今天却忽然呕血了,朱姑娘,若是您方便的话,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朱元当然方便,她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下来,让绿衣去给自己拿药箱。
这是要带自己出门的意思了,绿衣忍不住双眼放光,点头如捣蒜的小鸟儿一样的飞进屋子里去了。
赵嬷嬷忍不住笑起来。
都说朱元这个人是弑父的逆女,虽然卫敏斋一锤定音要请朱元给卫大夫人看病,可是来之前,赵嬷嬷心里其实还是对朱元有几分警惕和忌惮。
可如今说了一番话,她却觉得以她的阅历来说,眼前的女孩子远没有那些流言传说的可怕放,反而还很容易说话。
她没再说什么,等到绿衣拿了药箱出来,才亲自扶着朱元上了马车。
赵嬷嬷很健谈,为了避免冷场,特意跟朱元笑着提起了卫大夫人的一些喜好,又轻声的交代了一些事情,而后才说:“朱姑娘冰雪聪明,有些事情,想必不必我们说,您自己也是清楚的……”
一句话还没说完,原本平缓行驶的马车忽然一阵剧烈的抖动,顿时将马车里的人都给颠地差点摔飞出去。
朱元立即便伸手拽住了绿衣,绿衣才不至于从倾斜的车窗里被抛出去踩在马蹄底下。
马车好一阵子都没能稳定住,飞快的朝着前头跑去,将人给颠地根本无法爬起来。
赵嬷显然也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事,灰头土脸的死死抓住车壁上的把手,面色苍白的扬声喊了一声老袁。
可是她嘴里的老袁却并没有回答她,马车还是飞快的朝着前头飞奔而去。
朱元同样面色凝重,勉强稳住心神看了一眼赵嬷嬷和绿衣,想着如果不行,今天便要跳车了。
可是幸好没有到那个份上,等到她已经想要尝试着看一眼外头的场景准备跳车之际,马车终于停下了,外头顿时响起一阵接一阵的哭声和叫骂声哀鸣声。
他们是行驶在大街上,朝廷早有明文规定,决不许人在闹事纵马,如果不是车夫忽然疯了,那就是遭遇了什么事。
而这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可这是承恩侯府的马车,到底谁敢这么大胆?在如今炙手可热的卫敏斋头上动土?
好容易稳定了情绪的赵嬷嬷也又惊又气又急,她许多年没遇见过这样的事了,以至于过了好一会儿,略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便一把将帘子掀开下了这已经东倒西歪的马车。
绿衣也立即就爬了起来,跟着朱元久了,她也不是很怕事了,怒气冲冲的问朱元:“姑娘,你没事吧?”
胳膊肘撞得麻木了一阵,朱元活动了一下,摇了摇头,静心听外面的动静。
只可惜或许是离得远了一些,她只能听见喧哗声,其他的却并不曾听见,只好等到赵嬷嬷进来再说。
可是她心里却已经忍不住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