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从未听说过李鹤竟然原来是李家子弟啊!
还是说她上一世后来消息太闭塞了?
她并不知道,微微蹙眉了片刻便又重新松开。
如果面对的是这种更加聪明的人,就更无什么好隐瞒的了,朱元径直就说:“恭妃娘娘待李家太过刻薄无情。”
饶是李鹤这个人机敏,也没想到朱元单刀直入,把话说的如此明显。
不过他虽然年轻,可是处事却极为老到谨慎,不过是片刻的惊讶过后,他的脸色就已经恢复了正常,摇头道:“谈不上,这些年,家中已经沾了娘娘的光,这些恩惠换娘娘少时的养育之情,李家不敢不知足。”
朱元觉得恭妃能够这么蠢真是或者是罗家人都脑子不大好用。
罗家那些人那么上不得台面,兼且手狠心黑,可是恭妃愣是一开始竟不拆穿他们,还打算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
却不想想置李家于何地。
也不替楚庭川想想。
李家却出了如此优秀的后生!
李家这一个李鹤,就已经足够抵得过一百个恭妃了。
她换换摇了摇头,深深看着李鹤说:“不,李公子着实不该这么说,李家原本就是恭妃娘娘的正经娘家,恭妃娘娘的恩泽理应惠泽你们,可恭妃娘娘这么多年一直含糊不明,甚至在罗家人假冒顶替之际也不开口分说,她对不住你们李家。”
李鹤有些无语。
主要是他虽然自问还算是圆滑通透,也没法儿接朱元这话。
怎么说呢?他当然对恭妃这个姑姑有些无语。
李家养她十几年,难道不比生下来就把她扔了的罗家用心和亲近?可恭妃进宫之后愣是没再想起过李家。
还是地方上官员按照朝廷规矩对他们李家多有照拂。
而在罗家闹了一场之后,李家被接进京城,信王是已经接了命令往浙江去了,恭妃却并未对李家有多少表示。
而后也一直冷淡。
不过近些天,楚庭川在回来之后却正经上门坐了一回。
李家人不由便感叹起来,儿子真是比母亲还会做人,知道礼数。
现在朱元来这里提起这些,李鹤无语一会儿,还是问朱元:“县主这样说,不知道是何深意?恕我不能领会。”
“不,李公子能领会。”朱元静静微笑,轻声道:“公子是十足十的聪明人,我知道公子天资极高,前程正好,可公子难道就看着家中祖母父亲不得被正名?若是依我看,李家是恭妃娘娘家正经娘家,该得的东西并不应少。”
所以呢?
李鹤不动声色,也并不为朱元这些话所撩动,他只是静静的说:“李家不用攀附女人裙带。”
这是事实,尤其是说这话的李鹤是一府的解元,他有十足的资本。
朱元却笑了一声:“可到底令尊和令祖母心不甘,意难平,该是李家得到的东西,凭什么要外流呢?”
朱元如此不依不饶,李鹤也闻出了不对劲来,轻声道:“所以县主想我们如何做呢?”
“并不是我想你们如何做。”朱元坦诚看着李鹤:“我知道李公子文采斐然,以后必定金榜题名,可是官场并非有才华便能一帆风顺,这一点想必你比我更明白,既如此,正经的亲戚,难不成李公子真的不管殿下吗?”
李鹤挑了挑眉。
朱元就知道他是想到过这一点的。
否则不会以李家有些拮据的情况下,李鹤还能请同窗来京城最大的酒楼联络感情。
李鹤并非池中物。
朱元便干脆和他说了恭妃所做的蠢事。
李鹤果然皱眉。
恭妃若是只是把李家看的低一些,疏远一些,李鹤顶多觉得恭妃脑子不大灵光。
可是到底楚庭川是个明白人。
是的,楚庭川是个难得的明白人,李家以后若想出头,哪怕是有他这个优秀的后生,也必得少不得楚庭川的支持。
可恭妃这么闹,这是打算直接把楚庭川给作死啊!
这是个麻烦。
李鹤立即便明白朱元的意思了,他们男人想事情是和女人不同的,想了想,就知道恭妃毕竟是楚庭川亲娘,朱元是顾忌楚庭川,否则早就用让恭妃‘病了’这样的由头让恭妃不能再出来了。
如今朱元是想走李家的路线,和李家结盟,把恭妃给收拾了,省的恭妃老是出来蹦跶。
可是如何收拾恭妃呢?
李鹤想了想,对朱元说:“近些天会有朝中御史上书,以明恭妃娘娘身世,既是正经娘家,往后我们家老太太自然可以初一十五进宫给娘娘请安。”
能进宫了,很多事就好办了。
朱元满意的点了点头。
实在
李鹤实在是个实在且明白的人。
朱元见了他一趟,收获颇丰。
二十七这一天,朱元亲自陪着朱景先去河东书院参加补试。
范家还为此提前派了人过来打招呼,让朱景先不必紧张,尽管按照自己的所学发挥,朱景先虽然早就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却还是难免紧张,听见范大人这么说,才总算是放松了一些。
朱元见他着实紧张,便不让他再骑马,干脆领着他一道上了马车,轻声和他说:“就算是不成,也不过就是来年再来罢了,你年纪还小,不必太过看重这些。”
朱景先却并不如此认为。
年纪还小吗?朱元在他这个时候,已经要学着自己生存,找靠山,然后想办法进入京城来替母亲讨回公道了。
就说朱元身边的那些人,包括楚庭川和卫敏斋,也一个个的都极为出色,没有一个不是小小年纪就能独当一面维护家人的。
他到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是迟了。
可是天分不够,朱景先便以勤奋来凑,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姐姐的负累的,哪怕不能帮上什么大忙,以后也不会是姐姐的负担。
朱元很知道弟弟在想什么,微微有些感慨的摸了摸他的头。
他哪里知道呢,上一世他连活着都是一件艰难的事,上一世到这个时候,他已经被养的废了。
能到如今这样,朱元已经很知足。
河东书院是京城内外首屈一指的书院,来求学的学子络绎不绝,那些之前未能在正式考试上进入书院的,都将希望放在了补试上头,因此朱家的马车一时都不能进山门。
还是朱元想了想,让尹吉川他们把马车停了赶到一边去,寻个农户家里先寄存,她们步行上去。
书院建在山脚,依山傍水,风景独特,如今是夏日,可是这里却丝毫不觉得炎热-----主要是书院周围布满了参天大树,几乎遮天蔽日。
在这个地方,哪怕是蝉鸣也不显得那样聒噪了,朱元领着朱景先步行,果然比乘坐马车要快上数倍,不过一会儿,他们已经到了书院门前。
书院大门前已经挤满了来应试的学子和他们的家人,说是摩肩接踵也不为过,朱景先心里的紧张却在这一刻奇特的减少了。
等到前头来了几位书院里的管事出来唱名,朱景先就低声和朱元说:“姐姐,我恐怕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你不要在这里站着等,去寻个地方先休息才是。”
朱元摸了摸他的头,抿着唇笑着嗯了一声,等到唱到了朱景先的名字,便对着他点了点头:“去吧,尽力就是,不要勉强。”
朱景先略一整理自己的衣裳,很快便进了书院。
朱元目送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