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看了三夫人一眼,再看看其他两个儿媳,语气淡淡的:“还能怎么说?太后虽然相信咱们,可是到底国有国法,既然有人首告,自然要查个水落石出。”
大夫人和二夫人都觉得这是无妄之灾。
她们虽然也觉得三弟妹的儿子好的出奇,叫人艳羡,却并不嫉妒,因为孔昇实在是太优秀了,要和他比,也得自己先有资本才成,普通人哪里能跟他生的起气来。
加上孔昇还是个极为孝顺的孩子,家里上上下下,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静了一瞬,大夫人先开口安慰三夫人:“三弟妹你也别太着急了,那些人分明就是故意找上门来恶心人,凭借他们,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也不怕折了福分!”
太夫人和三夫人不约而同都垂下了头。
二夫人也急忙道:“就是,也不必理会他们,他们是想儿子想疯了!竟然会把主意打到我们家里来。”
当初三夫人为了生下这个儿子吃了多少苦头,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些人现在张口就来,也真的不怕遭报应。
这么想着,二夫人忍不住还叹了口气,气愤的道:“都是这些人异想天开,闹得阿昇也不好过。”
以至于一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都不见,连孩子也不肯见了。
三夫人心中一动,站了起来,声音嘶哑的道:“我去看看他。”
大夫人和二夫人急忙都说要陪着一起去。
三夫人婉言谢绝了:“他正是不好受的时候,我去就行了,不必劳烦大嫂二嫂。”
大夫人和二夫人便也只好点头,二夫人还让三夫人多劝劝:“告诉阿昇,也不要为了这件事太烦心了,总会过去的,假的不会变成真的,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想一想,还有太夫人呢,他还有妻子儿女,这样消沉下去,只会如了那些人的意。”
三夫人心中更加难受,面上却一点儿也没有表露出来,温柔的答应了,急忙转身带着丫头婆子们走了。
二夫人和大夫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三弟妹不容易。
太夫人也目光凝重。
孔昇是那么聪明的人,三夫人自以为做的隐秘,但是孔昇肯定也是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否则的话,以孔昇的孝顺,怎么会做出这样让长辈担心的举动?
太夫人不是不担心的。
要是孔昇自己坚持要认回生父,或是怀疑起了孔家,那到时候孔家就真的被动了。
事到如今,也只希望三儿媳能够放的聪明些,这么些年的母子感情总不是假的,她要是聪明,就一定要安抚住孔昇才行。
三夫人深吸了口气,敲响了孔昇的房门。
她到底是孔昇的母亲,那些伺候的人不敢多阻拦,但是她敲了半天的门,里头却并没有半点回应。
三夫人顿时有些焦躁,急忙转过头去逼问跟着孔昇的长随:“大爷不在里面?”
长随一直就在这儿守着,闻言就忙道:“在呢!大爷一直都在里头,就是不准我们进去,也不准大、奶奶进去,才刚小少爷小姑娘们也来过,但是大爷就是不肯开门。我们送吃食也只能放在门口,等着大爷自己拿进去。”
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担心啊。
他们可是从小就跟着孔昇的,以后的前途全都在孔昇身上了。
孔昇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也要跟着倒霉。
三夫人吸了口气,举手继续拍门:“阿昇!你难道真的连母亲也不肯见了吗?今天你若是不开门,那我便在这儿一直站着!”
屋子里仍旧没有什么响动,三夫人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失望多一些还是害怕多一些,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花,一时有些恍惚。
走到现在,她后悔吗?
不后悔的,如果再给她一个机会,她仍旧会这么做,只是会做的更加隐秘更加周到一些,不会让人再找上门来。
线索
三夫人倚着门,声音哽咽而恳切:“你就算是要折磨,也折磨娘亲,不要折磨你自己。”
仿佛是被娘亲两个字触动了,一直都没什么动静的孔昇猛地一下把门打开了。
这么多年没见过太阳了,孔昇被太阳一下子照的睁不开眼睛,下意识的伸手遮挡住了自己的脸,三夫人见他胡子拉碴,眼圈青黑,心里也是一阵心痛,忍着干燥脱皮的嘴唇疼痛,扯开一抹笑意伸手想跟从前那样去摸一摸儿子的脸。
但是孔昇却退后了一步,眼神警惕而防备。
三夫人顿时觉得心都要碎了。
孔昇已经进了屋子,但是门却没有关。
三夫人顿住了脚,转过头吩咐孔昇的长随:“去厨房要些酒菜过来,大爷喜欢吃鱼,让厨房去酒楼带些酸汤鱼回来。”
孔昇在没出事前,是很喜欢那家酒楼的酸汤鱼的。
长随高兴的答应了一声,急忙跑了。
三夫人就进了门,关上了门靠在门上,温和的喊了一声阿昇,又有些委屈的问:“你就因为这件事,不要你娘亲了吗?”
孔昇痛苦不已,他这些天每天都活在恐惧担忧和惊惧之中,每每想到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心中就绞痛不已。
如果他真的不是三夫人亲生。
那么,那么他的亲生父母真的是杜家那对夫妻吗?
如果是杜家那对夫妻的话,那他如何自处?!
现在,这些惊惧终于在三夫人这句温和的话之后都爆发出来,孔昇濒临崩溃:“你是我的娘亲吗?!”
三夫人心中突了一下,当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可是她很快就调整过来,垂着眼皮很难过的问:“阿昇,你不相信娘亲吗?”
相信吗?
孔昇转过头看着孔三夫人,想要从母亲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他最终轻声说:“我问过奶娘了,奶娘说,我的确是生在外头的,是生在德州一家庙里,跟那户找上门来的人家说的一模一样,还有,我和父亲长得也不像……”
三夫人浑身颤抖,她说不清心里现在是个什么滋味,但是却知道不能再让孔昇这么继续查下去,她声音尖利的吼了一声,见孔昇终于停下来,才抿着唇,痛苦的说:“那都是从前大家都知道的事,有什么奇怪的?!我为了生你,当然是什么代价都愿意付,那时候我一直到了七八月,还是时常出问题,连太医也劝我落胎,说你不能平安降生,但是我不肯,有一线希望我都要去试一试,所以我听说德州有个老尼极为灵验,我就去了,这才生下了你,你是我用命生下来的,难道我自己不清楚吗?!你怎么能仅凭几句鬼话,就相信外头的那些人,来怀疑你的母亲?!”
孔昇没有说话。
这些话放在以前说,孔昇是信的。
但是他到底不是小孩子了,三夫人的话说的再漂亮,漏洞也很多。
比如说,三夫人还侧面证实了当时的确是跟杜家有过牵扯。
杜家的人为什么要骗人?
他手脚冰凉,看着三夫人问:“那为什么杜家的人手里会有那么珍贵的襁褓?”
那个襁褓不是普通人家用的起的,哪怕是一般的权贵之家,那也用不起。
因为那布料是宫里赏赐下去的,那一年那样的赏赐不是谁家都有,须得是简在帝心的才能有,孔家当然有这个本事和资格。
但是杜家呢?
杜家根本没有这东西。
三夫人哭声一顿,紧跟着哭的更大声了:“阿昇,这当然是他们敢找上门来的理由,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