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脚朝着衙内走去,音色平静,“都免礼,本郡主来,是为了前几天的案子。”
县衙大堂,叶昭榆坐在太师椅上,翻看着案子的进展,总的来说,毫无进展。
她叹了一口气,抬手将卷轴递给身边之人,眨了眨眼睛,缓声开口。
“小谢公子看看,有何细节可取。”
摩那娄诘接过卷轴,琉璃色的眼眸扫过卷宗上的内容,沉着眸子对比这几起案件的共同之处。
叶昭榆抬眸扫了一眼立在周围的衙役,随后看了一眼县令,杏眼微敛。
“本郡主有话单独与大人说。”
不怪她草木皆兵,实在是背后之人防不胜防,谁知道凶手在不在这县衙里。
县令会意,立刻将周围衙役遣散,随后一脸笑意的朝上位抬手。
“不知郡主,有何吩咐?”
叶昭榆组织了一下语言,看着县令,沉声开口。
“听闻,本郡主来黎州之前,有一批难民涌入城内,被大人安置在了城东。”
知县一愣,随后点了点头,“是有这么回事,郡主可觉得不妥?”
叶昭榆摇了摇头,笑着开口,“大人收容难民,乃善举,实该嘉奖,并无不妥。”
随后她指尖点着桌案,垂眸看着桌边的墨宝,状作无意的开口。
“不知当时,大人收容了几人,可有记录在册?本郡主也好上报给陛下,让陛下知道大人的宽厚仁慈。”
县令眼睛一亮,连忙回忆,随后开口道:“好像,好像有一百三十余人,说是南境闹饥荒逃来的,大多已经饿的神智不清,便没记录详细信息,只清点了人数。”
叶昭榆眯了眯眼睛,饥荒?如今暮春已至,播种也刚刚落地不久,既无天灾,也无战事,何来的饥荒。
要说饥荒,也得是年前,这时候闹什么饥荒?
“大人可确认了,那些都是难民?”
“下官亲自去确认过,确实是难民,有的身染恶疾,有的刚来了几天就病故了,活下来的都由他们的子女照看着,下官也会定时向他们派发粮食。”
叶昭榆弯唇笑了笑,眸光温和,“大人仁慈,本郡主一定会向陛下禀明,给大人封赏。”
县令眼睛一亮,连忙抬手拜谢,“多谢郡主!”
叶昭榆弯了弯唇,“不必言谢,都是大人应得的。”
这县令虽然一副怂兮兮的模样,但为人良善,逢迎却不谄媚。
简直像是官场傻白甜,倒是难得一见,还算是个好官。
询问完后,两人撑着伞,并肩往外走,恰逢雨势渐长,骤雨穿堂。
摩那娄诘抬手将人拉在自己身边,周身内力浮现,隔绝着迎面飘来的雨雾。
远远望去,只见蒙蒙烟雨中,有两人衣摆交叠,缱绻错落,养眼至极。
“我刚刚仔细看过卷宗,几起案件的共同之处皆系你身,大多是自杀,少数是他杀,无论如何都逃不过遇见过你。”摩那娄诘垂眸看着身边之人,沉声开口。
叶昭榆提着裙摆下了台阶,身后青丝微扬,在雨中划出一道清浅的弧度。
她叹了一口气,眸中愧疚难掩,“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们直接对我动手便可,为何还要杀那些无辜之人,是想嫁祸与我,还是想让我害怕?”
摩那娄诘摇了摇头,音色低沉,“都不像,更像是杀给他人看。”
“目的呢?”
摩那娄诘抬眸看着细细密密的雨帘,眸色幽深,突然触及到看着他们走来,眼中带着几分惊恐,赶忙朝一旁退了几步的门卫。
他眯了眯眼睛,“像是,故意将与你接触过的所有人都杀给他人看,造成一种恐慌,让黎州百姓避你如蛇蝎。”
叶昭榆眼睛一亮,立刻抬眸看向他,“好像是!你想,这几天我都待在府里,任何事都未曾发生,你再看那些案子,都发生在我出府后……”
她一下顿住,随后拔腿朝着衙内跑去,额头冷汗直冒,急切开口。
“谢归,快,县令!”
阿榆很厉害
“轰隆”
一道惊雷伴着大雨落下,半边天都被闪电照亮,大雨倾盆,江河翻涌。
像是苍天发出的一声怒吼,连带春色都裹着几分惊恐,千川逆流,山河失色。
叶昭榆踏过青瓦,飞身落在衙内,周身衣裙被大雨冲刷,紧紧贴在身上。
她抬眸扫了一眼,四周空无一人,后堂陡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她心一沉,连忙朝着后堂掠去。
“嘭”的一声,她抬脚将紧闭的大门踹开,只见雨中瘫跪着一道浅青色身影,脚下散着无数陶俑碎片。
他浑身颤抖不止,捂着脑袋尖叫,周围滚满衙役的头颅,降落的雨水被染成了一片深红色。
她心一颤,雨水顺着她的长睫滑落,略带慌乱的目光在四周逡巡,只见远处一道红影追着一人而去。
随后她收回目光,朝着跪在雨中的人走去,微颤的手将人扶起,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哑着嗓子开口。
“没事了,没事了……”
“啊啊啊啊,都死了,他们都死了啊!”
县令捂着脑袋崩溃尖叫,周围鲜血弥漫,尸横遍地,他的眼泪被雨水冲刷,砸进地面,融为一滩血水。
叶昭榆咬着唇,红着眼睛开口,“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