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她非常想完全信任他,也必须承认这是一个隐患。
史蒂夫没有争论,只是拿着树枝在地面上画了几笔:“看看这个。”
雪水已经融化了的地面上,他简单两笔勾画出一个卡通图像。
“你看到什么?”他问。
艾彼如实回答:“羽毛。”
史蒂夫用树枝划了一个边框,图像给人的感觉立刻变了。
“这么看,就是锯子。”
艾彼试着切换自己的思维,不得不说,在两种图形印象中变换还是很难的,哪怕她已经知道了两个答案。
“就这么简单?”她有点难以置信地问。
“九头蛇可不会给你免费心理咨询。”史蒂夫笑了笑,随后想起什么,又沉默起来。
“你当时也太自信了,万一你真的被洗脑了呢?”艾彼感叹道。
假如他真的被洗脑了,这个世界上可就不存在真的美国队长了,而且没有人会去救他,因为他会完全淹没在九头蛇史蒂夫中。
那将会是最可怕的场景,无数史蒂夫列队而行,在人们根本不知道的真相中,他沦落成为其中一员。
艾彼突然想起来自己接的任务,把光屏调出来查看。
任务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到底谁才是这个任务的被执行对象?
“其实我不是自信。”史蒂夫突然低声说,“而是因为,我确定自己不会被洗脑。”
他还有一段经历,刚刚没有对艾彼说。
“神盾局的废弃仓库里, 有一台被收缴的洗脑机器。”
长年的积雪上有很多难以察觉的孔洞,边缘汇集着黑色的尘埃,史蒂夫的眼睛不需要特意观察就能看见, 但他的眼神穿过了雪面, 穿过了这段时间。
“在计划开始之前,我实验过洗脑自己。”
“你……”艾彼惊讶地欲言又止。
“是佩吉建议我这么做的。”他闭上眼睛, 仿佛因为对着雪面太久而感到刺眼。“她让我先试验洗脑自己,试验内容是……忘记她。”
如果他忘记了佩吉,那他和旧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也没有了。
但他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提议。
他错过了太多。
那些无法弥补的时间,会永远是一个空洞,停留在他心里。
填满这个空洞需要很多很多时间, 而佩吉, 希望他能更快地开始新生活。
史蒂夫从沾着很多灰尘的洗脑台上滚落。
他整个人像从水池里捞出来的一样,汗水浸满了廉价的t恤,甚至不断滴落到地上。
史蒂夫撑着洗脑台站起身,步履蹒跚地一步步扶着边缘向前走。
他抓住一张桌子, 将自己放进座椅里。桌面上留有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
史蒂夫打开笔记本, 扉页上写着一个问题。
谁是佩吉?
眩晕、麻木、疼痛与呕吐感折磨着他的大脑,但他还是看清了自己的笔迹, 这个问题强烈的回荡在他的心里,迫使他拿起笔来。
笔尖落在纸上,画出蓝黑色的字母, 但他看不到自己写的东西, 也没有思考任何措辞,他只是写。
写下他所知道的关于佩吉的一切。
佩吉·卡特, 1921年4月9日生于英国伦敦, 二战时……加入了战略科学团……推动……超级血清计划。
我们是在美国认识的, 军队中,她是我的教官,成为美国队长后,她和我在各自的岗位上尽力赢得战争。
我们曾经是恋人,但聚少离多,我有过一张她的照片,但现在找不到了。
佩吉在我失踪后在特工领域有很多建树,她……与斯塔克共同建立了神盾局,但经过50年的渗透,神盾局现在已经是九头蛇的另一个窝点,
汗水滴到纸面上,史蒂夫快速用手背擦了一下,却只是把纸面弄得更乱。他越过潮湿的这几行,继续写到:
我在这里,是因为佩吉让我测试九头蛇的洗脑机器。我将机器偷回仓库,借用农场的发电机为其供电,机器依然可以运转。我研究了它的使用方法,今天,就在刚刚,我躺了上去。
笔尖顿住了,史蒂夫的思路开始变得清晰,他重读了一下自己写的东西,发现一开始的字歪歪扭扭。
简直连他自己都认不清那些字母是什么。
但是,他确实……写下了关于佩吉的内容。
他没有遗忘。
甚至,现在,他的脑海中清晰地呈现了当初自己,是怎样故作镇定、实则局促紧张地向佩吉要一张照片的画面。
他记起,她是怎样珍惜地收起强化后自己穿不下的那身就军服,并说这将会是一位英雄的第一身军装
他洗脑了第二次。
第三次。
第四次。
疼痛不减,但他笔下对佩吉的描述却越来越多,随着回忆,他想起了更多事,。那些以前自己忘记珍惜的事。
他开始画画。
用脑海中的印象作为参考,炭笔描绘出佩吉的模样,他画了很多张,不断确认自己的记忆,从窈窕女性直接跳到耄耋老人,但都是他亲眼所见的样子。
那些素描现在常伴佩吉的身侧。
而他关于她最后的记忆,是墓碑上的两行字。
“我在这个世界跳过舞
我没有遗憾。”
史蒂夫从回忆中走出来。
艾彼没有打扰他的讲述,她就像也看到了那一幕幕似的,越过火光,越过树林,凝视着蓝色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