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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1 / 2)

想明白这一切,曹野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凉了下来。

他明明早已知道神启帝的凉薄,但是只要一想到他为了今日局面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曹野还是难免感到齿冷。

他让勾娘,小蜡烛,孔雀,火丫,尉风押上性命所做的一切,在皇上看来,竟可能还是一场阴谋?

那做这一切的他算是什么?

让他所珍重的一切都为他赴死,只为实现他一人的抱负?

曹野越想越是心如刀割,还未说出话来,裴深却已经一个箭步上前,恶狠狠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按倒在地。

他冷冷道:“曹野,你可知你爹害的我们家有多惨?我爹明明一心为国,甚至教我写的第一个字就是忠勇的忠!但是最终,他却只能在那苦寒之地了此残生,而我娘在流刑时正怀着我,最后在冰天雪地里生下了我,还未来及看上一眼就撒手人寰,这些……都是拜你爹所赐!”

“我……”

曹野脑中一团混乱,他没有想到裴深真的会来,更不知该怎样面对他,而就在他闭目等死之际,忽然间,他却听到裴深用极低的声音说道:“麒麟和观音都还活着。”

什么……

曹野猛地睁开眼,对上裴神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他在顷刻间就意识到,裴深恐怕并非是为了杀自己而来……

他到底……

裴深没有给他想清楚的时间,紧跟着便一刀向他扎下来,曹野躲闪不及,给那匕首扎中了肩膀,一刹那,钻心的疼痛终是让曹野彻底清醒,而裴深也没有给他任何缓和的时间,下一刀便来割他脖子,结果,却被曹野用力地握住了刀刃!

麒麟和观音都还活着……难道是说,勾娘和小蜡烛都还在?

她们难道也在这里?

即便曹野还病着,身上没有一丁点力气,但裴深的话却仿佛在须臾间就点燃了他的求生欲,他拼尽全身气力抓住那刀刃,直到血一滴滴落在他的脸上。

他不能死……

想到勾娘微笑的眼睛,曹野咬紧牙关,用力到浑身都在颤抖。

他不能死!

终于,曹野心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刀刃切进皮肉,但曹野甚至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知在他的反抗下,锋利的匕首终是慢慢远离了他的脖子,一点点被抬了起来,然后,竟是开始调转方向……

什么?

曹野在发现刀刃转向的那一刻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睁睁看着裴深对他微微笑了一下,下一刻,只听一声皮肉被贯穿的闷响,一片血点溅进曹野的眼睛,他睁大眼。

匕首竟是径直捅进了裴深的脖子!

“你……”

曹野倒吸一口凉气。

他当然知道,最后他已经松了手,这把刀虽然看似是被他捅了进去,但其实动手的人却是裴深自己。

电光石火间,曹野明白了一切。

裴深之所以要来赴约,是因为猜到皇帝还有所怀疑,他要在最后和曹野做个了断。

也只有这样,曹野才能彻底洗脱嫌疑。

这个念头涌上来的一瞬,曹野浑身冰凉,他看着裴深咳出一大口血沫,嘴唇微动。

“这样……你就可以继续痛苦下去,我的复仇……也就完成了……”

裴深含糊不清地说完,身子一软,倒在了一旁,而曹野起身扑过去,想要堵住裴深喉咙上的伤口。

只是,他很快就发现这是徒劳。

裴深用的力气很大,那把刀几乎瞬间就将他的喉咙彻底扎穿了。

血顺着曹野的指缝,染红裴深的白发,曹野只能眼睁睁看着裴深的目光慢慢涣散。

“阿深,看着我!别闭眼……求你……别闭眼。”

曹野慌乱地捧着裴深的脸,看着他的嘴唇动了动,依稀叫了句兄长,就和来曹府的第一晚,裴深接下那碗圆子汤,低着头叫他的那声一模一样。

而这一次他说的却是:“再见了,兄长。”

一切都结束了。

在这一刻,裴深的眼睛里没有愧疚,也不剩怨怼,好似终于得了解脱一般笑了笑,随即,目光便在曹野脸上定住,双目睁着,就这样不再动了。

“阿深……没事的……阿深……”

曹野早已六神无主,他不知自己能做什么,于是只得一遍遍擦着弟弟脖子上的血,直到他手指触碰的地方已经开始变凉,直到他终于无法骗自己,直到他意识到……

在这世上,曹野不光失去了所有爱他的人,还失去了那个最恨他的人。

“阿深!”

终于,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响彻整个地牢。

痛苦来得太过剧烈,曹野本就如强弩之末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接连而来的打击,在一连串掺杂着血腥气的咳嗽里,他眼前的一切黑了下去,而在某一刻,曹野甚至一度以为,自己也已经死了。

只可惜,这仁慈的黑暗却没有维持太久。

痛苦的余韵尚未完全消失,曹野便已睁开了眼,目光所及之处,他看到了一双明黄的靴子。

神启帝是一个人来的。

不知何时,裴深的尸体也已经不见了,他似乎是被人拖去了别的囚室。

曹野费力地眨了眨眼,感到口中除了血腥气,还有药丸的苦涩,这意味着在他醒来前,皇帝应当已经大发慈悲地让人给他赐药了。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皇上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还要费力试探这些,难不成……是还怀疑他有同党吗?

对这位薄情冷血的皇帝,曹野已经心如死灰,面对这迟来的慈悲甚至有些想笑,只是,如果就像是裴深说的,麒麟和观音都还活着……

想到这儿,曹野咬了咬牙,强撑起身子跪在了天子面前,艰难道:“罪臣曹野……参见皇上。”

已经有七年,曹野不曾见过天子了。

就和记忆里一样,神启帝赵隆是位不苟言笑的皇帝,年纪虽轻,但看人目光冷冽而深邃,若是胆子小的臣子,只怕单是被他看一眼后背都要出冷汗。

不比七年前,现今的皇帝看起来颇为憔悴,就如聂言所说,自大半年前的那场祭祖,天子便一直梦魇缠身,加之近些日子天下大乱,神启帝烦心之余轻减了许多,便是往常合身的龙袍穿在身上都显出几分余裕来。

“七年了,曹野,朕一直很想见你。”

神启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淡淡道:“这些日子你在这里,应当并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就在三日前,原先盘踞江南的叛军已经开始溃散,有些撤回西南,还有一些被就地诛杀,此事,朕应该要谢你。”

“臣……不敢当。”

虽然吃了药,曹野的烧已经退了下去,胸口也不再疼痛,但孔雀说了,宫里的药不过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掏空他余下不多的身体元气用以救一时之急,也因此,曹野的病症虽是暂时给压下去了,但是沉沉的疲惫却仿佛让他的四肢百骸都灌了铅,头痛欲裂之下,他只能勉强维系着最后的清醒,用以应付天子。

神启帝似乎也看穿了他的敷衍,很快竟是走到他面前来,追问道:“为何低着头,难不成是在记恨朕?”

果然,他们这位天子应该都知道了。

曹野心中苦笑。

他猜,天子应当已经查明了裴深的出身,方才那一出便是在试探曹野是否当真与谋逆无关。

事到如今,曹野想到这一切只觉得疲惫,他抬起头来,直视天子探究的双眼,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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