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债主看了她一眼，奇怪的是那眼神并没有透露出什么严厉的情绪，与他的面相不太相称。千代胆子又大起来，刚想回敬一句，就听见直子姬拒绝她道：“不了，明天殿下就回来了。”

&esp;&esp;“噢！”这话似乎又叫债主抓住了什么把柄，他简直满怀恶意，“和年纪能当你儿子的男人传绯闻5，感觉如何？”。

&esp;&esp;一句话里千代也就听懂个“儿子”还有“绯闻”——怎么，西园寺公爵要为直子姬择婿的事情都传到法国来了？反正公爵没有亲生子女，现在的嫡子是从毛利家过继来的，直子姬如果能招赘，往后西园寺一门也壮大些，也不用老是过继了。

&esp;&esp;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因为直子姬皮笑肉不笑地反击他道：“儿子？那你可就犯法了啊！”6

&esp;&esp;债主又笑了起来。千代靠着连蒙带猜，对这两位的关系愈发捉摸不透，更想不明白这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esp;&esp;“我是清白的。”他忍着笑说，“我是被引诱了……”

&esp;&esp;这下直子姬也撑不住了，她笑得将脸埋在两只手臂里，肩膀头一个劲儿地抖。千代觉得自己学习英语的热情史无前例地降到了最低，因为复杂的长句子她听不懂，简单的短句子她依然不明白这两人在说什么。

&esp;&esp;被这位惹人生厌的债主一打岔，后半场的表演千代都没有看好。散场时已近午夜，她满打满算以为，一位法国绅士最起码应该晓得要送女士回去，但债主居然要先走，走前还问直子姬：“一楼a室，对吧？”

&esp;&esp;“怎么总是——”直子姬掩面叹息，“你连这都知道！我岂不是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

&esp;&esp;“我慢你一步，但这种事只要问房东就行。”债主说，“我对你隐私最大程度的冒犯也不过是想要看你的备忘录，现在也早就用不着了。”

&esp;&esp;“到现在，我也没什么别的能给你了……仍然就只有一夜。”

&esp;&esp;“我也一样。”

&esp;&esp;“可、可我不想——又要在一栋荒凉的破屋里……引诱你。”直子姬艰难地说，一副又难堪又好笑的神气，千代发现她从耳朵尖、后颈下去一路都红透了，只是在夜色掩映下不甚分明，脸颊倒还粉白粉白的。

&esp;&esp;“这次轮到我了。”

&esp;&esp;千代迷惑地望着债主与直子姬，他们夹在散场的人群里，像手水舍里的两簇紫阳花，被洪流冲击得越来越远。

&esp;&esp;第99章 98

&esp;&esp;皇太子归来的前一夜，千代失眠了。

&esp;&esp;明明喝了不少酒，可还是睁着眼睛直到天亮。要是在伦敦，或者在‘香取’号上，她都可以悄悄溜去直子姬的卧室，看一眼她安稳的睡颜。可就是在这里不行，她的房间与直子姬的房间隔着两层楼，比在赤坂的家里离得还要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