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屋里黑,看不太清,但他还是能明显看到纸张上的字是错的。
&esp;&esp;她听到声音,咬了唇,很羞耻似的,“您别看了。”
&esp;&esp;他的手落到她粉颊上,她呆住。
&esp;&esp;“没什么,想识字是好事,我儿时头回学写字,还没你写的好看。”
&esp;&esp;他将她拽到身前,从背后轻轻环住,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孟子》,“今日先学这上头的字,回头我找些入门,简单易懂的书教你。”
&esp;&esp;说罢,点燃了一旁的烛火。
&esp;&esp;火光忽然在荷回眼前跳动,她眨了眨眼,有些不适应。
&esp;&esp;皇帝伸出手掌遮住她双眼,替她挡住刺眼的光亮。
&esp;&esp;荷回愣住。
&esp;&esp;这样的微末细节之处,他竟也注意到。
&esp;&esp;除了奶奶和娘,从没有人为她做过这样的事。
&esp;&esp;“怎么了?”他缓缓放下手,单手翻开书,拿笔沾墨。
&esp;&esp;她瞧不见他,只能听见他声音在耳边回荡。
&esp;&esp;荷回问:“您真的要教妾?”
&esp;&esp;不是只是想通过教她写字来同她调。情?
&esp;&esp;男人将笔杆放在她手心,握上她的手,她的袖子宽大,将他的衣袍和手臂都遮住,只露出两根细长的手指。
&esp;&esp;“你想学,我自然要教,女孩子多读书,总是好的。”
&esp;&esp;荷回呆呆的,神丝飘忽不定。
&esp;&esp;这与她爹爹从小对她说的,不一样。
&esp;&esp;“人家不是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么?”1
&esp;&esp;男人嗤笑,“陈继儒这话被人误解颇深,那些没本事的男人书没读透彻,反倒专门拿这话来训诫家中女眷,懦夫而已,不必理会。”
&esp;&esp;荷回心中大受震动。
&esp;&esp;她从未听说过这种言论,若是叫他爹听见,定要气个半死。
&esp;&esp;她低头,看着男人握着自己的手写出来的字,垂下眼帘。
&esp;&esp;宁王这个人,好像比她想象中好很多。
&esp;&esp;就算不为了自己将来的命运,单为了她的心,做他的王妃,好似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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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几日荷回跟着宁王学写字,虽然学得很慢,但好歹识了几个字,比从前一个大字不识的时候强多了,至少不再是个睁眼瞎。
&esp;&esp;说实话,识字对现如今的她来说,没什么用,因为太后并不需要她识文断字,宫中事务自有后宫淑妃娘娘料理,同她没有关系。
&esp;&esp;她进宫来的作用,只是为了讨宁王欢心。
&esp;&esp;可荷回仍旧很高兴。
&esp;&esp;每多识一个字,她便会多一种满足,而那种满足感是她从前从未体验过的。
&esp;&esp;新奇,有趣,叫人流连忘返。
&esp;&esp;不过这件事她藏的很好,就连姚朱也不知道,以至于姚朱每每瞧见她脸上的笑容都要问:“姑娘遇见什么趣事儿了,也同奴婢说说。”
&esp;&esp;荷回想着自己如今的字写的还是太差,拿不出手,等往后好些,再告诉她,便笑着摇头:“没什么。”
&esp;&esp;姚朱也不追问,只是提醒她,“明日就是万寿节,太后方才派了人来,请姑娘明日跟着去给席上给皇爷拜寿。”
&esp;&esp;荷回微愣,“姐姐上回不是说我只需要跟着女官们给皇爷磕头就成,怎么还要到席上?”
&esp;&esp;姚朱关上门窗,神秘兮兮凑到她身边道:“姑娘,奴婢提前祝您大喜了。”
&esp;&esp;这是怎么说的,荷回愈加发懵。
&esp;&esp;“若您只是太后带进来的沈大姑娘,那自然是没资格去席上跟皇爷敬酒祝寿,可若您是别的身份了呢?”
&esp;&esp;“什么身份?”
&esp;&esp;姚朱见她这时候来没反应过来,不免有些着急,小声道:“皇爷未来儿媳啊,姑娘,您跟小爷的事儿怕是要定下了。”
&esp;&esp;万寿节这样的日子,只有皇室中人以及一些皇亲国戚能参加后宫宴会,不在皇家玉蝶上的人,根本入不了席。
&esp;&esp;太后叫荷回去席上,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esp;&esp;荷回还是愣愣的,“怎么这么快?”
&esp;&esp;“哪里快了?”姚朱替她收拾着下午尚服局刚送来的衣裳头饰,笑道:“您来了都快一年了,太后瞧着差不离,自然就想着定下了。”
&esp;&esp;当夜,荷回很晚才睡,她想着姚朱的话,又想起外头那些宫女宦官瞧见她时那副巴结的神情,一时有些恍惚。
&esp;&esp;她,真的要同宁王定亲了?
&esp;&esp;一直到翌日起床,收拾过后来到玉熙宫,荷回仍旧未曾全然反应过来,同太后与各位娘娘一一见过礼之后,独自坐到最后边发呆。
&esp;&esp;皇帝要在前朝拜谒宗庙,接受官员恭贺朝拜,同他们吃过宴席后方才过来,因此众人只能等着,幸好钟鼓司早安排了百戏、歌舞等,免得贵人们等的时候太过冷清。
&esp;&esp;李元净在前朝宴会散后先行过来,太后瞧见他,便笑道:“宫人们给你爹爹的礼供奉上去没有?”
&esp;&esp;李元净乖巧答道:“已经供奉上去了,上天很是高兴,卦象说,他们必定保佑父皇身体康健,我大周国泰民安”
&esp;&esp;太后听了很是高兴,叫他起来,说:“你差事办得很好,你爹爹少不了要赏你的,入席吧。”
&esp;&esp;李元净起身要往前走,被太后唤住,指着荷回道:“坐到沈丫头身边去。”
&esp;&esp;参加这回宫宴的除了宫里的妃子,还有出嫁的几位公主并一些皇亲国戚,闻言,都不禁下意识朝荷回看来,窃窃私语。
&esp;&esp;荷回站起身来,李元净暗自抿了唇,然而抬脸时,已经是春光满面,“是,皇祖母。”
&esp;&esp;荷回对走到身边的李元净笑笑,李元净扯了扯嘴角,在她身旁坐下,随后趁她落座,轻瞥了她一眼,荷回察觉到什么,看回去,发现李元净已然收回目光。
&esp;&esp;等得无趣,李元净起身道:“皇祖母,宫人们的寿礼在佛前摆着也是摆着,不若拿来给您和诸位娘娘、姑姑们瞧瞧?”
&esp;&esp;太后点头,众人也都说好。
&esp;&esp;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有宫人列序捧着匣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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