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洁白的婚服和天地融为一色,极致的雪色中头戴角隐的新娘露出一点红唇,犹如飞翔的丹顶鹤头上的红顶代替了赤日在雪天里的光辉。
&esp;&esp;……
&esp;&esp;我面色凝重,唤醒太宰治的神智,郑重道:“如果你想踏入坟墓的话,我是不会拒绝的。”
&esp;&esp;“殉情吗,那我们一会儿在雪地里扎个猛子怎么样,被雪花掩埋的场面想想就很美。等等,我不是在想殉情的事啊,我是在模拟排练见到见家长要做什么啦。雪纪想踏入坟墓吗,是看到结婚才想到的吗,俗话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也就是说……”
&esp;&esp;太宰治快活道,说话机关枪一样快,等他说完我才发现我误会了什么。
&esp;&esp;更糟糕的是,太宰治反应过来我的意思了。
&esp;&esp;“诶诶诶?!”
&esp;&esp;这下轮到太宰治尖叫了。
&esp;&esp;……:
&esp;&esp;丢死人了。
&esp;&esp;把太宰治远远甩在后面,任凭他怎么耍赖戏精发作我都发誓坚决不回头。
&esp;&esp;“雪纪~雪纪~”
&esp;&esp;阴魂不散的声音,带着满满的调笑和幸福。
&esp;&esp;气得我回头跺脚,看到笑容满面好像抽到大吉的太宰治后更气了。
&esp;&esp;“吵死了不要再喊了。”
&esp;&esp;“嗨嗨。”
&esp;&esp;太宰治好脾气地应承,听话地收敛笑意,做出严肃的姿态,“雪纪觉得我这样去见资助人先生怎么样。”
&esp;&esp;“我觉得很好哦。”
&esp;&esp;在我身后突然出现的老人回答。
&esp;&esp;转身,看到面前银发浓密,精神头很好的老人我惊喜地叫出来:
&esp;&esp;“小林先生!”
&esp;&esp;
&esp;&esp;“原来如此,是雪纪误会了啊。”
&esp;&esp;小林多喜二先生点点烟袋,笑声中带着调侃。他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坐在下首的太宰治,年轻人立即乖觉地躬身斟茶。
&esp;&esp;赞许地暗自点头,说话时都和蔼可亲许多。
&esp;&esp;“雪纪给我写信说要带男朋友回来我还吓了一跳,今日见太宰君是位诚实的君子我也放心许多。”
&esp;&esp;我掩面,不管是诚实还是君子和太宰治都扯不上关系。
&esp;&esp;脱下羽绒服露出里面的深色西装,戴眼镜的太宰治多了几分知识分子的气息,小林先生问了他几个文学上的问题都对答如流,在长辈表扬时他又谦逊地表示:
&esp;&esp;“只是因为雪纪是名作家,为了和她产生共同语言才寥寥读了几本书,算不上有自己的见解,只是拾人牙慧罢了。”
&esp;&esp;“小林先生和雪纪,雪纪和我,俱因文学结缘,何尝不是种传承呢。”
&esp;&esp;如此小林先生更高兴了。
&esp;&esp;他一高兴就和孩子一样,老者的深沉含蓄一扫而空,玄黑色的宽大和服袖摆随着他的胳膊摆动,小林先生大笑着拍着太宰治的肩,笑说:“真是个会说话的孩子,不管怎样我都心领了。”
&esp;&esp;我和太宰治对视一眼,如我所言小林老师很喜欢听到“传承”的字眼。
&esp;&esp;老人都是很寂寞的,所以哪怕知道年轻人是刻意讨好,也会被轻易的取悦。
&esp;&esp;我和小林多喜二先生是在市图书馆遇见的。
&esp;&esp;因为此世界文豪纷纷专职的关系,图书馆的藏书大量减少,而时年十五岁对这个恶意的世界一无所知的我只奇怪图书馆名不副实,怎么一位文豪的书都没有,在书架上翻翻找找时,偶然翻到了一本《蟹工船》。
&esp;&esp;它不是图书馆里的藏书,上面没有编码,又夹在书架的前后两本书之间,明显是被人故意放进去的。
&esp;&esp;但当时的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惊喜终于找到一本人能看的书,不用怀疑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了。
&esp;&esp;捧着书回到座位上阅读,恰好一位老者来到阅读室围着书架上上下下地寻书。
&esp;&esp;玄色的和服宽大但老人微微驼背的身板也撑得起来,他的脚有点跛左臂摆动时有点不自然,看样子受过很重的伤。银发浓密而眉毛眉心稀疏至眉尾逐渐浓密,眼神坚定,寻书的神情不像是来图书馆打发时间的,倒像是打仗的。
&esp;&esp;他找了一圈后一无所获,紧皱的眉头反而松开了,又很快拧紧。
&esp;&esp;站在刚刚我找到《蟹工船》的书架前足足五分钟,他随意拿了本书拖着病腿走到各个书桌前,好像在寻找位置。
&esp;&esp;此刻我的心已经在打鼓了。
&esp;&esp;他在找我,他在找拿了书的人。
&esp;&esp;不会是钓鱼执法吧。
&esp;&esp;或许我不该阅读这本书,这个世界的社会风气比我前世更加保守一点,因为距离战争结束的时间更短。而《蟹工船》至少在我那个世界的战争年代,曾经被列为好长一段时间的禁书。
&esp;&esp;因为宣传了一些思想。
&esp;&esp;我腾地站起来把书揣进怀里,准备塞到别的书架去。
&esp;&esp;就在这时,老人按住了我的肩膀。
&esp;&esp;“好孩子,能给我讲讲你看书后的感悟吗。”
&esp;&esp;——
&esp;&esp;小林多喜二还活着,他隐居在札幌的一处偏僻宅院,在院子里挖一个池塘,里面养着几尾锦鲤和螃蟹,俨然一副退休老大爷的模样。加上他知识分子的气质,邻居街坊都以为他是退休的银行经理人。当然,他现在明面上的名字不是上过通缉单的这个,是另一个普通的名字。
&esp;&esp;激情燃烧的岁月似乎离他远去了。
&esp;&esp;他无儿无女,热心的邻居大婶曾想牵线成就一对黄昏恋,被小林先生拒绝,说曾有一个年轻的女学生和他私定终身,两人因战争失散遂再不复娶。
&esp;&esp;他曾答应对方,在自己的家乡在漫天的雪中为她画一幅画。
&esp;&esp;小林先生一直自己清清静静的过日子,直到去了次图书馆后开始有女高中生频繁拜访,连院子都有了几分勃勃生机。
&esp;&esp;“是我资助的学生,在南校读书,回回考试都是第一。”
&esp;&esp;小林先生很骄傲。
&esp;&esp;他对这个女学生说,以后要学医,最好能成为绪方严一的学生。不对,绪方严一已经退休了,那就成为他弟子的学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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