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季与淮面无表情地瞧着他,没接腔,但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信息明显是,你觉得呢?
&esp;&esp;汤珈树深呼吸一个来回,彻底弄懂了对方的意图后,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esp;&esp;“我知道了,原来时越科技的老板喜欢探听他人隐私。”
&esp;&esp;季与淮终于笑了,他生了双狭长凤眼,笑得不走心,无端透着一丝凉薄:“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长进不少。”
&esp;&esp;汤珈树也跟着笑,左右季与淮已经对他厌恶到极点,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况且不就是挑衅么,跟谁不会似的。
&esp;&esp;“我就当这是夸奖了。”
&esp;&esp;顿了有那么一两秒,季与淮道:“很好。”
&esp;&esp;即便十年未见,汤珈树依旧能凭借久远的记忆敏锐地感知到,这是他真正开始生气的前兆。
&esp;&esp;汤珈树很快就后悔起自己的口不择言来,不就是被季与淮捉着痛处嘲讽几句么,这有什么难以忍耐的?
&esp;&esp;道个歉吧,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他不想前功尽弃。
&esp;&esp;“对不……”
&esp;&esp;与他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会议室门咣当一下从外面推开,郑时熠朗声一嗓子如春风化雨,破开屋内死一般的凝滞。
&esp;&esp;“在这儿啊,我正到处找你呢,哟,汤先生也在,怎么样?面试还顺利吧?我猜汤先生肯定没问题。”
&esp;&esp;他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季与淮皱起眉,但表情却没有方才对着汤珈树时那般冷硬,分明是无奈的意味居多,看得出来,俩人的关系是真的好。
&esp;&esp;“你找我有事?”
&esp;&esp;“呃……”郑时熠一时语塞,但面上笑意未减,不慌不忙道:“是有事,但被你一打岔,忘了。”
&esp;&esp;他撒谎的方式太拙劣,季与淮都懒得拆穿,郑时熠不过才跟汤珈树见过一次面,就对他如此青眼有加,非要来当这个和事佬,可真有意思。
&esp;&esp;在心底冷哼一声,季与淮重新看向汤珈树,“你刚刚想说什么?”
&esp;&esp;那句讲到一半被打断的对不起,当着郑时熠的面,汤珈树又不想说了,只拿出公式化的微笑:“我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季总。”
&esp;&esp;季与淮抬了抬眉,从进门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对着自己喊出季总两个字,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令人只觉恭敬不足,微妙有余。
&esp;&esp;“好,”季与淮站起身,同样的公事公办:“汤先生,今天的面试就到这儿,你回去等通知吧。”
&esp;&esp;意料之中的结果,汤珈树甚至谈不上失望,但这个结果显然不是郑时熠想要的,他好容易拉回来的人才,哪儿能说放就放,而且看季与淮的意思……郑时熠最懂自己这位好友有多会口是心非,他心思活络,分秒间已经想出对策。
&esp;&esp;“那什么,汤先生,要不中午一起吃个饭吧,不为别的,就当是你们两个老同学好久不见,坐在一起叙叙旧。”
&esp;&esp;汤珈树眼睁睁看着季与淮撂下方才那句话后抬脚正往门口走的步伐硬生生顿在原地,于是朝郑时熠笑了笑,一副很随意的口吻:“我都行。”
&esp;&esp;郑时熠活像个左右逢源的媒婆,扭脸看向另一边:“leo?”
&esp;&esp;季与淮薄唇张合,吐出汤珈树完全想得到的回答:“我没空。”
&esp;&esp;果然,一字不差,汤珈树垂下眼帘,无声地扯了扯嘴角,为自己同对方之间仅存的那点可笑的心有灵犀。
&esp;&esp;“好吧。”郑时熠爽快地接受了他的拒绝,耸耸肩:“那我就跟汤先生一块去吃了,用不用给你打包一份带回来?”
&esp;&esp;季与淮斜睨过来一眼:“你们俩也有旧要叙?”
&esp;&esp;“不叙旧,聊点别的不行吗?”郑时熠笑着说:“我这人就爱交朋友,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样?要不要一起,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esp;&esp;季与淮哪里听不出他在激将,撂下一句随便,拉开门走了出去。
&esp;&esp;郑时熠一脸叹为观止,转头对汤珈树道:“汤先生,我现在真的有点好奇,你们俩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了?”
&esp;&esp;汤珈树也站起身,坦诚而郑重道:“郑先生,我刚刚突然想起来,中午还有点别的事,吃饭就改约下回吧,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esp;&esp;郑时熠被这俩人轮流放鸽子,不禁摇头失笑,但他最关心的显然也不是吃饭这回事,“没问题,机会以后肯定是有的。”说着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语气耐人寻味:“汤先生放心,我跟你打包票,最迟明天下班前,offer一定会发到你手上。”
&esp;&esp;郑时熠倒是言出必行,汤珈树不清楚对方是怎么跟季与淮商量的,当天下午,他就收到了时越科技发来的书面offer以及新员工入职心理测试题。
&esp;&esp;扣上笔记本电脑,在客厅走了两圈,然后又坐下,再次打开电脑,他盯着屏幕上铺开的邮件正文,强迫症似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esp;&esp;汤珈树已经快忘了自己上一次这么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是什么时候了,有句话说,成年人快乐的阈值越来越高,但季与淮不一样,那是他从少年时代延续至今的辗转反侧寤寐求之,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足以掀起山洪海啸。
&esp;&esp;孟蕾收到汤珈树发给她的一张截图,很快回过来消息:恭喜啊,各种意义上的愿望达成。(烟花)(烟花)(烟花)
&esp;&esp;被好友一语中的地说中心事,汤珈树丝毫不觉难为情,坦坦荡荡地回了个嗯过去。
&esp;&esp;孟蕾:以后就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啦。
&esp;&esp;汤珈树手指放在键盘上刚敲下一行字,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郑时熠的脸,顿了顿,删掉原本的内容重新编辑:我没想过那么多,能跟他重新做回朋友,就已经很满足了。
&esp;&esp;孟蕾:你知道吗,人性最大的弱点就是贪婪,近一步,就想再近十步,一百步,你现在这么想,以后就不一定了。
&esp;&esp;光标停在输入框不停闪动,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客厅没开灯,光线昏暗,汤珈树点了一支烟夹在指间,屈起一条腿靠着沙发背,袅袅烟雾自他修长指尖盘旋而上,继而弥散在空中,面前屏幕微光笼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
&esp;&esp;过了有半个多小时那么久,孟蕾终于收到汤珈树的回复:我实在是个卑鄙的人,竟然妄图再去打扰他的生活。
&esp;&esp;孟蕾:我其实一直很困惑,你说叶星宇是你的第一任男友,那季与淮跟你应该是从没在一起过吧,既然都没谈过,普通朋友之间,你到底对不起他什么?
&esp;&esp;天彻底黑了下来,整个客厅完全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