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朝笙哭笑不得,感情是让她去诗会上相看了。
&esp;&esp;她故作不屑,声音冷淡:“陆家门生众多,诗会上多的是依附于他们的文臣门客,寒门书生,没什么好去看的。”
&esp;&esp;“虽说出身都越不过您,但看一看也成嘛。”露葵嗫嚅,“您也不必只看池小郎一个……”
&esp;&esp;诗会上的郎君们或许出身不显,但一定都比池暮好,又多少有点功名在身。
&esp;&esp;她突然想开了,郡主挑个门第不高不低的,出身体面点的,日后也好拿捏。
&esp;&esp;因是下嫁,郡主想养几个池小郎,未来的仪宾也管不着。
&esp;&esp;露葵百感交集,面露难色——新城公主声名狼藉,养面首终究不是正途啊。
&esp;&esp;朝笙刚喝下去的阳羡雪芽差点喷出来。
&esp;&esp;她勉强着,咽下最后一口茶,艰难看向露葵:“你在想什么?”
&esp;&esp;露葵一张脸通红:“您总不能嫁给池小郎呀!不就……不就只有这样的法子了嘛!”
&esp;&esp;朝笙听罢,放下了茶盏,颇为认真地点头:“露葵说得也有道理。”
&esp;&esp;露葵看得出朝笙又在逗她,气冲冲地洗那茶具去了。
&esp;&esp;朝笙任露葵离去,声音漫不经心:“也不是不能嫁。”
&esp;&esp;毕竟孤魂野鬼这么多年,她似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婚礼,天地亲见,山河共证的婚礼。
&esp;&esp;蓝玉在一旁听着,杏眸中难掩惊色。
&esp;&esp;城外,初生的春草绵延,砚白踏着马蹄,吃得十分欢快。
&esp;&esp;魏巡偕着妻子,在城外的饭馆招待他的徒弟。
&esp;&esp;“这饭馆子开了好些年了,虽比不得荟珍楼里的老御厨,但老板是蜀州过来的,做的菜别有一番风味。”
&esp;&esp;池暮知道蜀州菜,因为他父亲在西北戊边时,军营里的伙夫正是蜀州人。
&esp;&esp;“蜀州菜讲究麻辣鲜香,我初到军营时,还吃不惯。”父亲说这话时是笑着的,“嘿!肚子窜了几天稀。”
&esp;&esp;这时,他的母亲端着盘荔枝走了进来,颇为嫌弃的把盘子往桌上一掼:“够了啊。”
&esp;&esp;红彤彤的荔枝打了个滚,往地上坠去,父亲一边笑着,一边眼疾手快地捞起荔枝:“可霖州天寒,吃蜀州菜再好不过,每每吃出一身汗,那一天手脚都是暖的。”
&esp;&esp;池暮被回忆所感染,露出个笑来:“蜀州菜我也有所耳闻,一直没有机会试试。”
&esp;&esp;魏巡一听,喜道:“那可来巧了。”
&esp;&esp;池暮应了声是,取出他沽好的酒。
&esp;&esp;是家不知名的小酒馆酿的。
&esp;&esp;酒烈而醇,他父亲十分爱饮。
&esp;&esp;他执学生礼,恭恭敬敬地敬了魏巡夫妻一杯。
&esp;&esp;魏巡受了这少年的礼,端起那酒香浓烈的杯盏,饮前还不忘叮嘱妻子:“这酒烈得很,你以茶代酒便是,仔细醉了。”
&esp;&esp;他的妻子轻哼了声,神情却是开心的。
&esp;&esp;魏巡有些迫不及待,一饮而尽。
&esp;&esp;“好酒!”他赞道,“洛都少有这样烈而劲的酒啊!”
&esp;&esp;洛都人饮酒,讲究的是点到为止,含蓄绵长,故而不怎么看得上烈酒。
&esp;&esp;但池暮知道,魏巡正好相反。
&esp;&esp;“若师傅喜欢,我再沽些,送到府中去。”
&esp;&esp;——这是一个退下来的西北兵酿的酒。
&esp;&esp;戊边十年,战役无数,最后只带回一身伤痛,和在祁连山下饮过的烈酒。
&esp;&esp;洛都的人喝不惯这样的酒,但那些从西北退役的老兵们却怀念这样的味道,于是靠着昔年故旧,酒馆就在巷子里撑了许多年。
&esp;&esp;曾在刀锋游走的人会爱这样的烈酒,因此池暮带给了魏巡。
&esp;&esp;元月里春光始至,魏巡对自己的徒弟分外满意,酒便也喝得多了些。
&esp;&esp;不多时,已是醉眼朦胧。
&esp;&esp;他思绪都有些乱了,翻来覆去地叮嘱着池暮,要练好枪法,谋个体面的出路,最好是留在那南漳郡主的身旁。
&esp;&esp;饭馆外,远远望见好些结群的人,衣衫褴褛,徘徊在洛都的城墙下。
&esp;&esp;砚白兀自吃得正欢。
&esp;&esp;魏夫人察觉到池暮的眼神看向了外面,轻声道:“那是北边来的流民。”
&esp;&esp;池暮露出了询问的神情。
&esp;&esp;魏夫人拧眉,叹气道:“很多年前也有这么一遭,那时候狄人打到了霖州城下,杀了许多人,活下来的就逃到了洛都。”
&esp;&esp;“纳了岁供,狄人在北边就收敛了,抢些东西便走。”
&esp;&esp;“可永安侯死了,西北没人守。”池暮接了魏夫人的话。
&esp;&esp;霖州纵深绵延,任狄人劫掠。
&esp;&esp;魏夫人一愣,想起三个多月前的大火,低声道:“谁说不是呢。”
&esp;&esp;洛都歌舞升平,庆贺元日的到来。
&esp;&esp;皇城中,文人们唱颂着——
&esp;&esp;“旋穹周回,三朝肇建。青阳散辉,澄景载焕。标美灵葩,爰采爰献。圣容映之,永寿于万。”
&esp;&esp;但西北的百姓,积蓄一空,亲人身死,在逃亡中度过了元夕,想来洛都求圣人给个活路。
&esp;&esp;会有活路吗?
&esp;&esp;他们都知道答案。
&esp;&esp;酒过三巡,羹残炙冷,池暮起身,道:“师傅醉得厉害,我帮您送他回去吧。”
&esp;&esp;魏夫人便也放下了对流民的担忧。池暮扶起魏巡,将他的手臂架在了肩膀上。
&esp;&esp;砚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片青草,将流民落在了更远的身后。
&esp;&esp;第69章 郡主与马奴(23)
&esp;&esp;从青山镇到洛都,步行要整整一个月。
&esp;&esp;张平安带着妻小,从这个霖州边陲的小镇出发,沿着漫长的山脉向南逃去。
&esp;&esp;沿途多见民不聊生,狄人的铁骑踏破青山镇,在霖州边戛然而止,但这座祁连山下的州城已受这样的折磨许多年。
&esp;&esp;张平安不敢停歇,他只是个青山镇上的账房先生,却在边境连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