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那一刻，陆敬祯突然意识到，不管她是沈慕禾还是沈嘉禾，这人也许永远都不可能会属于他。
&esp;&esp;藏于胸口的婚书仿佛异常烫手，胸口那股横冲直撞的真气似乎在瞬间失控，他扶着车窗稍稍坐直了身体，蹙眉用力按着闷痛的胸口，强行将喉头的腥甜咽下。
&esp;&esp;外头，马车徐徐停了下来。
&esp;&esp;沈嘉禾隐蔽躲在对面屋顶。
&esp;&esp;府门开了，一个管家打扮的人匆匆提着衣袍跑来，亲自掀了车帘伸手去扶人：“公子慢些。”
&esp;&esp;公子？
&esp;&esp;接着，沈嘉禾便瞧见一抹高挑消瘦的身影自马车上下来，她的呼吸微窒。
&esp;&esp;那人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回头看了眼。
&esp;&esp;月华融着灯笼盈辉照亮男子半边脸，虽看得不十分真切，但沈嘉禾却长长松了口气。
&esp;&esp;不是祝云意。
&esp;&esp;她大约是傻了，怎么会是祝云意？
&esp;&esp;等等……
&esp;&esp;她眯了眯眼睛，所以这人是陆敬祯？
&esp;&esp;好啊，陆狗不仅连夜入城，还亲自来监视她？
&esp;&esp;那她怎么也得礼尚往来。
&esp;&esp;沈嘉禾捡起脚边一块瓦砾，用真气一震，瓦砾轻易掉落一角，她顺势夹在指间，运气将碎块弹出去。
&esp;&esp;初次见面，给我行个大礼吧，陆首辅！
&esp;&esp;祝管家将人从马车上扶下来就觉得他家公子身上凉得很，又看他的脸色比出门前还要难看，祝管家刚想问一句，却见面前的人突然跪了下去。
&esp;&esp;“公子！”祝管家本能伸手去拉他。
&esp;&esp;陆敬祯才走了一步就感觉什么东西打在了他的腿弯，力道之大令他完全收势不住，整个人重重跪倒在地。
&esp;&esp;这股力道激荡得他胸腹剧痛，将他好不容易稳住的真气又打乱，他看见祝管家焦急俯身过来的身影，他像是在说什么，陆敬祯有些听不清楚，他甫一张口便呛了一大口血出来。
&esp;&esp;“公子！！”祝管家脸色骤变，急着朝车夫大喊，“愣着做什么！去喊人！快去喊人！！”
&esp;&esp;月河上蜿蜒漂荡过几盏河灯，对岸几个女子在耳语轻笑。
&esp;&esp;易璃音难得连身心都放松着，好像只要侯爷在身边，那些麻烦的事就无需她去考虑了。她刚吃了半块福源酒楼的招牌酥饼，饮了两口茶扭头看向沈嘉禾，小声叫她：“侯爷，酥饼很不错，你也尝尝。”
&esp;&esp;沈嘉禾回过神，她木然咬了口酥饼，一面低头看着自己张开的右手。
&esp;&esp;“看什么？”易璃音见她回来后都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半晌了，便忍不住拉住她的手，上下检查了翻，“手怎么了？哪里疼吗？”
&esp;&esp;“没……”沈嘉禾满脸不可置信，喃喃，“只是我竟不知我的功夫这么好了，一个弹指就能把人打吐血……”
&esp;&esp;易璃音拧眉：“你把谁打吐血了？”
&esp;&esp;沈嘉禾抿唇：“就那陆狗。”
&esp;&esp;易璃音震惊非常：“你刚才去找陆首辅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
&esp;&esp;“是他自己先来跟踪我的。”沈嘉禾说得自己都有点心虚，其实她很是想不通陆敬祯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esp;&esp;她的话音刚落，一块瓦砾从屋顶跌落，“扑通”掉进月河。
&esp;&esp;接着，一抹身影自屋顶倒吊至窗口，一个晃荡入内。
&esp;&esp;沈嘉禾本能将越来越拉至身后护住，等看清从屋顶下来的人是徐成安后，她愠怒道：“你躲屋顶做什么？”
&esp;&esp;徐成安自是暗中出来保护的，此刻他来不及解释，兴奋道：“您先前还说天子脚下，让属下悠着点，合着您是要自己动手啊！可以啊，将军！”
&esp;&esp;沈嘉禾：“……”
&esp;&esp;徐成安十分得意：“明日还去吗？带上我一个，我替您放风！”
&esp;&esp;沈嘉禾：“……”
&esp;&esp;“倒也没那么夸张，我本来只想让他跪我一跪，算给我接风洗尘，行个大礼。”沈嘉禾摸着下巴，“哪知他那么不堪一击？我往他膝盖打的，居然给打吐血了。”
&esp;&esp;徐成安耸耸肩：“读书人嘛，都一样弱不禁风，祝……”他倏地一顿，将那句“祝云意不也如此”给飞快咽下去，机灵地换成，“着……实不知他们是怎么平安长大的？”
&esp;&esp;他娘的，祝云意是不是有毒啊，他怎么老是会想起那人？
&esp;&esp;易璃音没在意徐成安差点说错的话，沈嘉禾倒是不动声色睨了徐成安一眼。
&esp;&esp;说来也怪，她之前还把陆敬祯给认成祝云意了，刚才徐成安话里话外分明没提祝云意，她又偏偏想起来……
&esp;&esp;明日春闱，愿他诸事顺利。
&esp;&esp;后来半夜下起了小雨，一直淅淅沥沥到翌日清晨才停。
&esp;&esp;叶尖挂着晶莹水滴，将匆忙来往的人影倒映在内。
&esp;&esp;易璃音亲自伺候沈嘉禾穿戴好朝服，亲自将她送上马车，临别还忍不住拉住她的手交代在朝上千万忍着些脾气。
&esp;&esp;沈嘉禾笑得不行：“夫人交代的我都记下了，放心，我不同他们读书人吵，在豫北我们一般都直接动手。”
&esp;&esp;徐成安哈哈大笑。
&esp;&esp;易璃音轻轻在沈嘉禾手背上抽了下：“不许在金殿上打人！”她将音量收了收，“实在想打，回头暗地里悄悄打。”
&esp;&esp;沈嘉禾乐坏了，俯身抱了抱易璃音：“我夫人天下第一好。”
&esp;&esp;易璃音的脸一红，急着推开她：“这在外头呢！”
&esp;&esp;“怕什么？”沈嘉禾冲她笑，“告诉澜儿，回来看他练剑之前我得先查他的功课。”
&esp;&esp;“嗯。”易璃音看向徐成安，“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