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头发有甚好摸的?”
&esp;&esp;不等回答,他便拧着眉,走去书房门边,反插门栓。
&esp;&esp;又走去窗边,把大敞的窗棂挨个关紧。
&esp;&esp;书房里的光线昏暗下去。
&esp;&esp;谢明裳注视着他四处走动关门闭窗,最后走来罗汉榻边坐下,两条长腿一屈一伸地撑开,侧看她一眼。
&esp;&esp;谢明裳不着痕迹地往后蜷了蜷。许多个凌厉的眼神重影在一起,好凶。
&esp;&esp;“不能摸么?你自己讲的,有话直说。”
&esp;&esp;萧挽风几乎无奈地看她一眼,抬手解下金丝小冠。
&esp;&esp;他束发花费的时辰久。昨夜马车停在王府门外,他一刻钟没下车,所有人在门外冒雨等了他一刻钟。
&esp;&esp;——他在车里束发。
&esp;&esp;“书房随时有人来寻我。”
&esp;&esp;“人不清醒,就开始胡闹?”
&esp;&esp;发冠下还有玉簪。解下玉簪子,还有束发的发带。
&esp;&esp;微卷而硬的发尾塞进她手里。
&esp;&esp;谢明裳把卷发尾绕在食指上,抿嘴笑了下,卷了十来道,攥在掌心里,终于老老实实地闭上眼睛。
&esp;&esp;所以嫂嫂去世的片段,是真的。
&esp;&esp;昨夜马车里种种,不是她妄想的癔症,也是真实发生过的。
&esp;&esp;那之前木筏子拖着小少年翻越雪山的梦……也不是梦,也是真的??
&esp;&esp;她还在晕晕乎乎地想。想着想着,又睡过去。
&esp;&esp;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声。
&esp;&esp;胡太医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回听语气更不安稳:
&esp;&esp;“娘子出现记忆错乱的情况,医书罕见。下官觉得,稳妥着想
&esp;&esp;,还是给娘子继续服用药酒为好。”
&esp;&esp;“继续服用药酒,虽然癔症无法治愈,想不起之前十几年……至少以毒攻毒,可以维持目前的现状安稳。短暂停用药酒,娘子出现记忆错乱,继续停用下去,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啊。”
&esp;&esp;“殿下觉得呢?”
&esp;&esp;书房里并未寂静多久。萧挽风的声音很快响起。
&esp;&esp;斩钉截铁,毫不迟疑。
&esp;&esp;“以毒攻毒,饮鸩止渴,哪有真安稳。”
&esp;&esp;“她清醒时已下决定。听她的决定。”
&esp;&esp;第79章 承担苦痛,而后成人……
&esp;&esp;顾沛送朝食来书房时,谢明裳安静地抱膝坐在罗汉榻上,对着窗外小雨出神。
&esp;&esp;顾沛喊她几声,她也未应。
&esp;&esp;“娘子还没醒神呢?”顾沛小声嘀咕着。
&esp;&esp;萧挽风牵起谢明裳的手,把她安置去窗边长桌,“多给她点时间。”
&esp;&esp;顾沛忙前忙后地布菜,回禀王府日程,亲兵操练情况;谢明裳似乎完全没留意到他,全程盯着窗外长檐落雨。等顾沛告退出门时,却被叫住了。
&esp;&esp;谢明裳清晰地说:“顾沛,劳烦你跑一趟谢家,喊我娘来。”
&esp;&esp;顾沛:?
&esp;&esp;萧挽风把长筷放去谢明裳手里,不抬头地说:“去。”
&esp;&esp;顾沛应下,抬脚要走,谢明裳又叮嘱他:“叫我娘穿那身好看的淡黄色长裙,骑骆驼来。”
&esp;&esp;顾沛:??!!
&esp;&esp;萧挽风:“原话传给谢夫人。”
&esp;&esp;“喏。”
&esp;&esp;顾沛满腹疑窦地退出书房不久,严陆卿求见。
&esp;&esp;严陆卿带来了朝中最新的消息,萧挽风边用朝食边听。
&esp;&esp;“唐将军上回擒获的突厥探子,早早报于朝廷,结果没人搭理。唐将军没奈何,送到我们这处来。殿下可还记得?”
&esp;&esp;萧挽风有印象,“密室里处置的那个。怎么了?”
&esp;&esp;“前日,谢帅的前线军情报入京城。六百里快马送回的不只战报,还有第二位突厥探子。”
&esp;&esp;“谢帅报上同样的军情:辽东王和突厥可汗密谋勾连,欲联合突厥,引兵南下。”
&esp;&esp;萧挽风用饭的筷子停住,“这回探听得确凿了?”
&esp;&esp;“探听确凿。”
&esp;&esp;事关重大,严陆卿把新捏好的沙盘拖来面前,指着沙盘回禀最新情势。
&esp;&esp;这次被谢崇山擒获的突厥人,不再是探听中原战况的探子,而是突厥信使。
&esp;&esp;身怀密信,传达突厥王庭的意志。
&esp;&esp;同意与辽东王联兵,挥师南下。
&esp;&esp;“突厥可汗讨要大量金银茶帛,讨要云、朔两州。长城以南的千顷肥美土地,曾被他们占据十余年。突厥可汗要求辽东王事成后,割让两州土地,供突厥做牧场。”
&esp;&esp;“最致命的是,一旦云、朔两州割让,长城防御从此无用。突厥可以随时从朔州越过长城南下,直捣中原。”
&esp;&esp;萧挽风神色不动地听完,夹起一筷子鲜甜莼菜,放入谢明裳的粥碗里。
&esp;&esp;“他们想得不错。”
&esp;&esp;严陆卿喟叹:“确实想得极好。还未发兵,两边就已豪言壮志,谈论如何分割疆土。这回证据确凿,朝廷再不能不搭理了,必须整军应对。”
&esp;&esp;说到这里,严陆卿的情绪激动起来:“殿下,谢帅领兵在外,京城守卫空虚。我们的机会来了——呃,娘子有话说?”
&esp;&esp;谢明裳不知何时已放下碗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两人。
&esp;&esp;“我爹在哪里?”
&esp;&esp;“……”严陆卿哑然片刻,抬手指向沙盘。
&esp;&esp;“谢帅目前,约莫在太行山东北。”
&esp;&esp;谢明裳赞同地点点头:“我爹出征了。”
&esp;&esp;萧挽风把饭后用的茉莉花茶倒出一杯,热茶推去谢明裳手边。
&esp;&esp;“你父亲出征未回。你母亲很快就来看你。喝茶。”
&esp;&esp;谢明裳捧着茶盏,摆弄沙盘红黑小旗。萧挽风任她摆弄。
&esp;&esp;“突厥后续事,非一两日能化解,妄动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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