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大哥……”吴灼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疼和不解,“她……为什么离你那么远?你不能……去找她吗?告诉她……你的心意?你这么好……她……她一定会……”
&esp;&esp;“不!”吴道时猛地打断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低沉而疲惫,“不能……令仪。有些距离……是永远也无法跨越的鸿沟;有些心意……恐怕只能……永远藏在心底。”他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翻涌的悲凉,“你……别问了。”
&esp;&esp;吴灼看着他痛苦隐忍的样子,不敢再追问,软语安慰着:“大哥……你别难过,你这么好……一定会遇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的……”
&esp;&esp;吴道时听着她天真的言语,如同万箭穿心!
&esp;&esp;“大哥?”吴灼察觉到他的异样,微微蹙眉,“你不舒服吗?”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碰碰他的手背。
&esp;&esp;吴道时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我没事,只是公事繁忙,累得很,你先去前厅。”
&esp;&esp;吴灼只好点点头,走到门口还不忘提醒他:“今天厨房准备了大哥最爱吃的鲥鱼,大哥早点过来哦。”
&esp;&esp;女孩的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一缕淡淡的皂角清香飘入吴道时的鼻端,那熟悉的气息,如同最烈的毒药一点点腐蚀蚕食着他的理智,回应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嗯……知道了。你先去吧,我收拾一下就来。”
&esp;&esp;吴灼不疑有他:“好,那我在前厅等你。”她转身离去,海棠红的衣角在门口一闪而逝,留下一室清冷的余香。
&esp;&esp;吴道时从未如此狼狈,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摊开手掌,那块崭新的怀表静静躺在掌心,冰冷的表壳上,已留下他湿漉漉的汗渍和几道浅浅的指甲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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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前厅暖阁,张灯结彩。一张红木圆桌摆在中央,桌上已摆满了精致的菜肴:葱烧海参、清蒸鲥鱼、油焖大虾、八宝鸭……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正中放着一个精致的奶油蛋糕,上面插着几支红烛。
&esp;&esp;张佩如坐在主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董姨娘坐在下首,穿着簇新的绛紫色锦缎旗袍,戴着翡翠耳坠,脸上堆着甜腻的笑容,眼神却时不时瞟向门口:吴镇岳还未入席。
&esp;&esp;吴灼安静地剥着橘子,海棠红的夹袄在暖黄的灯光下,衬得她面若桃花。她将剥好的橘子瓣放在小碟里,推到母亲面前。
&esp;&esp;“太太,小姐,大少爷来了。”小蛮的声音也大了一些。
&esp;&esp;吴道时走了进来,已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藏青色暗纹绸面长衫,少了军装的冷硬,多了几分儒雅。他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深沉如潭。
&esp;&esp;“慎之来了,快坐。”张佩如招呼道。
&esp;&esp;“大哥生辰吉乐!”吴灼抬头,对他展颜一笑,笑容明媚。
&esp;&esp;吴道时心脏彷佛漏跳了一拍,面上却不动声色,含笑点头:“谢谢。令仪,生辰吉乐!”他在张佩如另一侧坐下,与吴灼隔着一个座位。他坐下的姿态极其平稳,连衣摆的褶皱都未曾多动一分。
&esp;&esp;这时,董姨娘身旁的女子微微抬起了头。这是董碧云的侄女,董云芝,年方二十,一身月白色细布学生旗袍,领口袖口缀着极素淡的浅蓝滚边,外罩一件米色开司米开衫。乌黑的齐耳短发,用一根简单的素色发箍别住,眉宇间带着书卷气的沉静,与暖阁内奢靡的氛围格格不入。
&esp;&esp;“表哥安好。”董云芝站起身,微微颔首,&esp;“云芝冒昧叨扰,恭祝慎之表哥和令仪表妹生辰之喜,福履绥之。”
&esp;&esp;董姨娘立刻娇声笑道:“大少爷今儿个这身可真精神!这料子衬得您气宇轩昂!”她亲热地拉了拉侄女的胳膊,故意忽略了一旁的吴灼,“云芝可是燕大历史系的高材生!学问好,性子稳!云芝,还不快给你表哥敬杯酒!”她眼波流转,明晃晃的撮合不言而喻。
&esp;&esp;吴道时的目光只在董云芝脸上极短暂地掠过,端起酒杯,隔空对她极敷衍地一点:“董小姐有心。”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他饮尽杯中酒,动作流畅自然,目光已落回自己面前的骨碟边缘,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esp;&esp;董云芝脸上血色微褪,依言端起桂花酿浅浅沾唇。坐回位置时,背脊挺得笔直,目光垂落,盯着自己洗得泛白的鞋尖。
&esp;&esp;吴镇岳踱步进来,在主位坐下,声音洪亮:“开席吧!”
&esp;&esp;席间热闹起来。丫鬟布菜斟酒。张佩如温言询问吴道时近况。吴灼偶尔插一两句话。董姨娘则使出浑身解数逗吴镇岳开心。
&esp;&esp;吴灼在一旁仔细剔掉鲥鱼的细刺,夹了一块雪白的鲥鱼腩肉,自然地放进吴道时面前的碟子里:“大哥,这鱼腩的刺我已经除去了,你尝尝。”她又夹了一块,放进张佩如的碟里,对着母亲甜甜一笑,“娘,这块给您。”
&esp;&esp;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家人间无需言说的亲昵。
&esp;&esp;“哟,大小姐只顾着孝顺母亲和寿星啦,父亲不管的哦。”不用分辨,就知道谁在挑拨离间。
&esp;&esp;吴道时握着筷子的手,指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瞬,随即松开。
&esp;&esp;吴灼却四两拨千斤的回道:“爹爹吃鱼过敏,您不知道嘛?”
&esp;&esp;董姨娘的脸色顿时一阵白一阵红,吴镇岳清了清嗓子,算是帮她解围了。
&esp;&esp;吴道时嘴角微微上翘,目光落在碟子里那块鱼肉上,心里暗忖:对付董姨娘到底还是她在行。随后极其自然地伸出筷子,稳稳夹起那块鱼肉,动作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优雅,将鱼肉送入口中,缓慢咀嚼,下颌线微微绷紧,果然鲜嫩可口。
&esp;&esp;“慎之和令仪已经交换过礼物了?”张佩如含笑看着两位小寿星。
&esp;&esp;“是呢。”吴灼得意地炫耀发丝间的蝴蝶发卡,张佩如点点头,“慎之收到了什么?”
&esp;&esp;吴道时掏出铜鎏金怀表,哪知这时董姨娘噗嗤笑起来,“我们大小姐可真实惠,这铜鎏金也值不了几个子儿吧,倒是那发卡一看就价值不菲。”
&esp;&esp;吴道时却不以为然,“令仪送什么我都喜欢。”
&esp;&esp;“哎哟哟,不是亲妹却胜似亲妹,云芝啊,你可要好好学学我们灼小姐,哄人的功夫一流呢。”
&esp;&esp;“没有姨娘功夫深。”吴灼吃了一口橘子,鼓着腮帮子回敬她。
&esp;&esp;“老爷,你看大小姐。”董姨娘被她气的直翻白眼,摇晃着吴镇岳的手臂适时撒娇,吴镇岳则适时地举起酒杯,“今天她是寿星公,你就别再招惹她了。祝我们慎之如松柏长青,克绍箕裘,光耀门楣!再祝令仪芝兰盈室,德容兼备,福慧双修!”
&esp;&esp;“谢谢爹爹。”
&esp;&esp;“谢谢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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