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语气爽朗，“我倒觉得它像个巨大的沙盘！你看那边，前门楼子、天安门广场……还有咱们刚才待的南苑，现在看就是个小方块！打仗的时候，我们就得靠这双眼，从这‘沙盘’里把敌人的小鬼子和他们的乌龟壳给揪出来！”
&esp;&esp;他的比喻带着军人特有的直接和实战色彩。他稍稍压杆，飞机做了一个轻柔的倾斜转弯，好让她看得更清楚。
&esp;&esp;吴灼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更紧地抓住了扶手。
&esp;&esp;“别怕！”宋华卓的声音立刻传来，沉稳而令人安心，“有我在呢！摔不着你！你看，从这个角度能看到颐和园的昆明湖，像不像一块摔碎了的镜子？”
&esp;&esp;吴灼顺着他说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小片冰封的湖面在阳光下闪烁。她渐渐放松下来，一种奇特的信任感和安全感油然而生。她看着前方宋华卓挺拔专注的背影，他熟练地操纵着飞机，仿佛这铁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有时会让她觉得过于热烈和直接的未婚夫，而是一个真正驾驭天空、值得依赖的英雄。
&esp;&esp;她轻声对着话筒说：“谢谢你，云笙。让我看到这么不一样的北平。”
&esp;&esp;宋华卓的笑声更加畅快：“这算什么！等以后，我要带你看遍全中国的天！”
&esp;&esp;【林婉清与李珮的座舱】
&esp;&esp;与吴灼的沉浸式感受不同，林婉清一上天，最初的兴奋过后，好奇心立刻占据了上风。
&esp;&esp;她同样为俯瞰的景观感到震撼，但她关注的焦点却截然不同。
&esp;&esp;“哇！真的像地图活过来一样！”她对着话筒喊道，声音里满是新奇，“李珮！你们平时在天上是怎么认路的？就靠眼睛看吗？会不会飞丢了？”
&esp;&esp;李珮被她一连串的问题逗笑了，操作着飞机与宋华卓保持编队，语气轻松却专业：“光靠眼睛可不行，那是菜鸟。得结合航图、罗盘、地标，还有经验。你看下面那条反光的带子，就是永定河，是最好的指路标之一。迷路了？那就沿着铁路飞，总能找到家。”
&esp;&esp;“原来如此！”林婉清恍然大悟，接着又问，“那现在飞多高了？速度多少？这风吹脸上跟小刀子似的！”
&esp;&esp;“大概两千五百尺，速度……差不多一百二十英里每小时吧。”李珮瞥了一眼仪表，随口答道，“风大吧？所以得穿皮夹克戴风镜，不然一会儿脸就僵了。”
&esp;&esp;“怪不得！”林婉清摸了摸自己被风吹得乱飘的头发，又兴奋地指着下面，“哎！我看到贝满女中了！那个操场看起来好小！还有紫禁城！哇，从上面看屋顶的脊兽都快看不见了！”
&esp;&esp;李珮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笑道：“林同学眼神不错啊！平时上课是不是老走神看窗外，练出来了？”
&esp;&esp;“去你的！”林婉清笑骂一句，注意力又被别的东西吸引，“咦？前面那朵云看起来像棉花糖！我们能穿过去吗？”
&esp;&esp;李珮挑眉：“想体验一下‘腾云驾雾’？坐稳了！”他推动操纵杆，飞机轻盈地向上爬升，一头扎进那一小片絮状云中。
&esp;&esp;瞬间，四周变得白茫茫一片，湿润的雾气扑面而来，能见度急剧下降。林婉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感受着这奇特的、被云包裹的触感。
&esp;&esp;几秒钟后，飞机穿云而出，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
&esp;&esp;“怎么样？‘棉花糖’味道如何？”李珮调侃道。
&esp;&esp;林婉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汽，眼睛亮得惊人：“太有意思了！就像洗了个冷水脸！你们训练经常这样玩吗？”
&esp;&esp;“这哪是玩？”李珮失笑，语气却带着一丝骄傲，“这是基本的飞行课目。云中飞行、规避动作，都是保命的技能。可不是谁都有资格带女学生上来‘玩’的。”最后一句，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esp;&esp;林婉清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哼了一声，但嘴角却翘着：“知道啦！谢谢李教官带我见世面！”
&esp;&esp;李珮大笑。
&esp;&esp;两架飞机一前一后，在北平湛蓝的天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一个座舱里，是静谧的震撼与温柔的心动；另一个座舱里，是活泼的探索与机智的碰撞。同样的天空，同样的城市，却因不同的人，映照出截然不同的风景与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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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军统北平站机关所在是一栋灰砖砌成的西式二层小楼，外表看似北平城里寻常的政府办事机构，安静而低调。吴道时的办公室位于二楼东侧，房间宽敞，光线却略显晦暗。厚重的墨绿色绒布窗帘半掩着，过滤着午后过于直白的阳光。屋内陈设冷硬：一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背后是顶天立地的档案柜，墙上悬挂着巨大的华北军用地图。空气里弥漫着旧卷宗、墨汁和一丝冷冽的气息，寂静得能听见窗外枯树枝头寒鸦的偶尔啼叫。
&esp;&esp;吴道时一身挺括的深色中山装，身姿笔挺地站在办公桌前，指尖正点着地图上冀东某处，对垂手肃立的副官陈旻低声交代着指令，声音冷澈平稳，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
&esp;&esp;就在这时，一阵沉闷而富有节奏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穿透了紧闭的窗户玻璃，清晰地传入室内。这声音与北平城内寻常的喧嚣截然不同，带着军用飞机特有的力量感和高频震动，瞬间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esp;&esp;吴道时正在空中划动的手指骤然停顿。
&esp;&esp;陈旻上前一步：“处长，刚接到报备，是南苑。一架霍克·哈特和教练机，非例行起飞。”
&esp;&esp;吴道时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在地图上，声音平淡：“训练科目？”
&esp;&esp;陈旻摇头：“今日日程无此安排。而且……听动静，不像战术编队。”
&esp;&esp;窗外的引擎轰鸣声持续着，甚至能隐约分辨出飞机的盘旋轨迹。
&esp;&esp;吴道时缓缓转过身，冷冽的目光扫过半掩的窗外，仿佛能穿透距离看到那里的情景。他眼眸微眯，闪过一丝冰冷的了然。
&esp;&esp;“哼，”他极轻地哼了一声，语气带着冰冷的讥诮，“宋家那小子，精力倒是旺盛。这次……是带着灼灼上去兜风了？”他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漠。
&esp;&esp;陈旻的头微微低下，确认道：“是。处长明察，观察点报备，宋少尉偕同吴小姐及另一位林姓女伴登机。应是……观光性质。”
&esp;&esp;“胡闹。”吴道时吐出两个字，语气冷硬。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
&esp;&esp;陈旻见状，适时低声补充道：“??笕桥那边，早已安排妥当。调令已下，一周后，宋少尉必须准时返回航校报到，一刻不得延误。??”
&esp;&esp;吴道时闻言，冷硬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下撇了一下，露出一丝满意的冰冷神色。
&esp;&esp;“很好。”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