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样去给予别人,而苛待自己,他为什么不能多为自己想想?
&esp;&esp;不过眼下的情况,虬髯大汉却有些看不明白了,以他家少爷的性子,林小姐下落不明,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呢?难道说他已经知道林小姐在哪里了?可他要是知道,为什么不去找小姐回来,或者告诉龙啸云,反而要独自离开呢?
&esp;&esp;他这一走,世人要怎么议论他?
&esp;&esp;虬髯大汉当然问了李寻欢,他却闭口不言,只让他准备离开。
&esp;&esp;他们要一路向关外去,从此远离中原,北方苦寒,真不知是在进行一场逃亡还是流放。
&esp;&esp;虬髯大汉心中感叹着,驱动马车沿着小路离开李园,直奔城外。
&esp;&esp;李寻欢坐在马车上,因为车内宽敞,又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舒展开身体,他阖目靠着车壁,在车身的晃动中,忍不住想着心事。
&esp;&esp;他在想龙啸云此后,大概还会继续寻找林诗音,大哥将诗音视若性命,他一定会找很久,他为了诗音曾形销骨毁、相思成疾,若告诉他诗音逃婚离去,他要怎么活下去呢?如果找到诗音能成为他余生的支撑也好,如果在这条路上,他遇见别人,放下过去的执念,那他还会拥有幸福。
&esp;&esp;然后他想起了林诗音,李寻欢常常避免自己去想她,可依旧会在某个晃神的瞬间就想到她,就像他以前,得到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块点心,他都会想起诗音,藏起来带回去,两个人一起分着吃,只要她开心,自己就会比什么都高兴,他总想把好的都给她,包括自己的快乐。
&esp;&esp;但他却又给了她无数的痛苦。
&esp;&esp;恍惚间,李寻欢听到了有女子在唱曲子,那幽幽的曲声像旷野上寂寞的风,像山林中潇潇的雨,像人间诉不完的哀愁。
&esp;&esp;“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esp;&esp;李寻欢几欲落泪,却终究只是一叹,开口道:“停车吧,有人来送咱们了。”
&esp;&esp;虬髯大汉莫名道:“少爷,咱们已经出城了,谁来送我们?”
&esp;&esp;说着,他已经停下了马车,李寻欢掀开车帘,果然见那日所见的白衣女子临风而来,她运起轻功,根本足不落地,如仙人凭空飞落,赶上了他们。
&esp;&esp;虬髯大汉从未见过这样的轻功,震惊得双眼圆睁,口不能言,只觉得自己陷入了幻觉,而那女子已经落在了他们面前,她神情平淡,眼中带笑,见到她,虬髯大汉第一次在一个年轻女子面前,有了低下头的冲动。
&esp;&esp;李寻欢道:“我也没想到,我离开时会有人来送我,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只有一面之缘的姑娘。”
&esp;&esp;这个名叫邀月的女子道:“你要去哪儿,的确与我无关的,只不过有人托我给你送一样东西来。她说自己之前受人所托,把东西给你,可那时她觉得这东西不适合给你,所以没有告诉你,这些天她忽然想明白了,你们靠得太近,往往忘了分开彼此,就像你下意识忽略了她的想法,她也会下意识忽略了你的想法,这东西该怎么处置,本该由你自己决定,她不该自觉为你好,就藏下的。”
&esp;&esp;“何况她还答应过那个人。”
&esp;&esp;李寻欢沉默地听着她的话,从对方手里接过一本包好的书册,他打开裹在外面的布,发现上面写着《怜花宝鉴》。
&esp;&esp;邀月开口道:“你应该听说过这个人,他叫王怜花,是沈浪的好友。”
&esp;&esp;李寻欢当然听说过他们,王怜花数年前和沈浪夫妻一起出海隐居了,但他们曾经历的故事依旧在江湖上流传,沈浪的侠名更是威震天下:“你是说,这本书和那位千面公子有关?”
&esp;&esp;邀月点了点头:“王怜花和沈浪夫妻离开前,将这本集自己毕生所学的书册留下,想要有一个可靠的人,替自己找个合适的传人,所以他找到了李园,可他当时急着去沿海和沈浪夫妻汇合,没能久留。”
&esp;&esp;李寻欢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位前辈就将书交给了诗音,让她转交给我。”
&esp;&esp;邀月道:“现在,东西到你手里了。”
&esp;&esp;李寻欢感受到了这份托付的沉重,却又觉得为难,他这次出关已经决定退隐江湖,又往何处去找良才美质,为王前辈传承所学呢?
&esp;&esp;他思索间,目光难免落在了面前女子的身上,对方却回了他一个怪异的眼神。
&esp;&esp;邀月见他收起书,问道:“你不问吗?”
&esp;&esp;问什么?李寻欢望着前方漫漫长路道:“她连这样的东西都能托你转交,姑娘也真的将东西送到了我手里,想来当日你留下的字条是真,我不必担心她。而我——”
&esp;&esp;“她既不想见我,那我就该什么都不问地离开。”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更一发算周末的份,周末就出去玩了~因为我写得很细,所以篇幅会拉长,大家补药急,慢慢来,这才刚开场呢。
&esp;&esp;第8章
&esp;&esp;顾绛看着眼前尚且年轻的李寻欢,六如公子还未曾成为他记忆中那个谈笑坦然的模样,如果说小李飞刀的后半生是震烁江湖的传奇,那小李探花的前半生就是囿于一场错误的折磨。他若干脆是个无情的蠢人,或许还能过得不错,偏偏聪明人在清醒中反复衡量,依旧犯下的错误,成为他亲手给自己铸成的枷锁。
&esp;&esp;似乎设计他命运的人就是要把所有的矛盾都放在他身上,清贵的家世、探花的出身、青梅竹马的恋人,他曾拥有的一切都被一一剥离,亲人尽去,罢官江湖,游走生死,断情远离,人生在无止境地下坠,且不怨任何人,都是他自己选择。
&esp;&esp;如今,连他唯一保留下的朋友之义,也难以保存。
&esp;&esp;他曾拥有的一切,都随着中原的红尘滚滚,被关隘阻绝。
&esp;&esp;然而,人生不到绝处,怎见痴狂?
&esp;&esp;顾绛道:“曾有人对我说,人之所以是人,就在于人难免犯错,没有人能一直对,就像赌徒不可能一直赢,但人生可悲在于,有的错误可以弥补,有的错误无法挽回,所以他作为我的朋友,希望我谨慎,尤其是我的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许多人的人生时,不要让自己陷入后悔的境地。”
&esp;&esp;李寻欢叹了口气:“很多道理,只有经历过才懂得,会这样劝告你,这是一个好朋友。”
&esp;&esp;顾绛笑起来,那双始终云缠雾绕的眼睛里流露出真实的情绪,一点清浅的笑意让这个白衣女子从捉摸不定的‘仙’成为了温和可亲的“人”:“是,他是我第一个平等相交的朋友。”
&esp;&esp;比起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