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留着自己？

&esp;&esp;还是找魔教的麻烦？那他更不该在这里徘徊了，直接去北边不好吗？

&esp;&esp;总不会是和湖广巡抚蔡闾过不去吧？这里的事能干扰到蔡闾吗？真要找蔡闾的茬子，他应该去巡抚府和总督府，甚至去京城。

&esp;&esp;听他刚才的问话，总不会是只想知道，在没有任何外界顾忌的情况下，这三人谁能赢吧？

&esp;&esp;南海娘子偷偷瞥了这人一眼，心道这是什么怪人？

&esp;&esp;大雨天跑到这四面透风的山上来看山民的祭礼，又是哪门子爱好？

&esp;&esp;想到自己也是一方大势力的主人，却落到如今的处境，南海娘子心情郁卒。

&esp;&esp;在此之前，南海娘子午夜里换了雅乌的尸体回棺材里，准备易容成苗民模样出寨子。

&esp;&esp;三寨中的人都以为她死了，加上天色太晚，第二天还要参加万仙大会，蛊师们该休息的都休息了，就是守夜的苗民也放松了警惕，她轻轻松松就点了守夜苗民的睡穴，顺利地安排好后续手笔，没有惊动任何人。

&esp;&esp;可就在她志得意满地走出头寨后，准备顺着山溪下到河边、坐上早已准备好的船离开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寂静的夜色中说话，仿佛是夜色本身对她说：“回来。”

&esp;&esp;然后她就丢了魂似的，迷迷糊糊地走回来了。

&esp;&esp;南海娘子不愿意回想她清醒过来时的心情，可那时的画面却总在她脑海中驱散不去。

&esp;&esp;挨着山寨的林边，有幽幽的火光穿透雨幕，照亮了细密的落雨，也照得叶影斑驳，高大的古木上，一个苗民打扮的男子坐在横枝上，那些被风吹向他的雨都绕开他，所以他虽然坐在雨中，却半点都没有沾湿。

&esp;&esp;见她抬头，树上的人微微垂首看向她。

&esp;&esp;南海娘子忽生出一种错觉，她好像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这山里的鬼神，从苗民那些诡谲传说里诞生的幽灵，在山体中孕育了千百年，一直默默看着草木生发、万灵兴衰的山鬼。

&esp;&esp;他无悲无喜，只是从经历的漫长时光中向她投来一道目光。

&esp;&esp;一种莫大的恐惧让南海娘子僵立在原地，连逃走都忘了。

&esp;&esp;就像她第一次走入北方落雪的旷野，第一次见到南方无垠的大海，像一个孩子懵懂中第一次见到暴雨前的闪电劈开长夜，听见隆隆的雷声响彻寰宇。

&esp;&esp;人对过于庞大、无法理解、无法企及的存在，由衷而生的恐惧。

&esp;&esp;南海娘子知道，从此每一个落雨的日子，自己都会回想起这一幕，心怀忐忑，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