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抱月。还说，再敢妨碍他尽兴，叫奴婢人头落地。除了奴婢进去的那次，麒麟殿的门从早到晚没打开过，连午膳都是吩咐侍女放在外堂就走。”
&esp;&esp;这下秦湍是真笑了：“这么中意？太好了。看来三弟不止生出七情六欲，还有了迷恋之心。我这个做哥哥的，为他高兴啊。”
&esp;&esp;他摆袖，坐进玉阶上的雕龙主座。
&esp;&esp;女官躬身后退时，秦深携美而来，向秦湍行礼道：“我来迟了，劳二哥久候，该罚。”
&esp;&esp;秦湍端详他的脸色，看不出是餍还是虚，说：“那就先罚三杯。”又望向他身边一袭道袍的叶阳辞，呵了声，“一看再看，的确出尘绝俗。早菩萨，晚仙君，阴阳变幻为戏，三弟是懂极乐的。”
&esp;&esp;秦深连尽三大杯酒，阴郁眉眼间也染了点春风：“二哥打趣了。我是个没情调的粗人，比不得二哥从容雅致。对了，二嫂怎么没来？”
&esp;&esp;“她不爱热闹，在千晔宫陪孩子，你那两个侧室也在。”秦湍简单解释，让他入座。
&esp;&esp;秦深的桌案同样设在金台上，位于主座左侧，但要低两层台阶。
&esp;&esp;宾客们见两位王爷都已到场，举杯先祝几句“敬颂大安”“长乐永康”之类吉祥话，得秦湍挥挥手说了句“高唐王得了佳人，本王心情好，设宴以贺，诸位不必拘束，今夜欢饮达旦”，便都放宽心坐下来，饮酒吃菜，听曲赏舞。
&esp;&esp;秦湍喝得多，吃得少，两边侍女伺候得无微不至。
&esp;&esp;秦深不要侍女伺候，就要新收的美人给他喂酒夹菜。叶阳辞无奈端着酒杯喂他，低声挤兑：“这下逮住机会使唤，可美死你了。”
&esp;&esp;“美，当然美，以后不知还有没有这等好事。”秦深笑着搂他的腰，故意扬声道，“来，给本王喂个荔枝虾球。”
&esp;&esp;叶阳辞放下酒杯，用玉箸夹了虾球，左手虚托，喂到他嘴里。秦深连虾球带箸头一并咬住，不让他轻易抽出来。叶阳辞知道这是挑逗之意，便松手去拿盘中剥好的荔枝。
&esp;&esp;秦深径自接住玉箸，快速嚼吃了虾球，又张嘴等他喂荔枝。叶阳辞将荔枝一掰为二，果肉自己吃，抠出的果核丢他嘴里。秦深吐出果核，惩罚似的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腰：“调皮。”
&esp;&esp;秦湍在上座，冷眼看这对新人蜜里调油。
&esp;&esp;酒过三巡，秦湍搁杯：“诸位嘉宾，本王有事宣布。”
&esp;&esp;闲聊的宾客们顿时收声，大殿内一片岑寂。
&esp;&esp;秦湍面对阶下，目光却瞥向秦深，说：“高唐王有一子，年三岁，今日起要过继给本王为嗣子。他见本王夫妻膝下空虚，执意如此，本王再三推辞不得，只好受了这份盛意。今后，本王定待此子如亲生，以安吾弟之心。”
&esp;&esp;宾客们愣住。
&esp;&esp;很快，有头脑活泛者反应过来，大声称赞：“此乃孝悌之义。鲁王殿下慈爱，高唐王殿下悌顺，兄友弟恭，令人称羡啊！”
&esp;&esp;“对对对，难怪殿下要设宴，如此美事，值得一贺！”
&esp;&esp;“来，都举杯，祝两位殿下笃爱和睦，共岁千秋。”
&esp;&esp;颂声四起中，也混杂了窃窃私语：
&esp;&esp;“高唐王也只有这根独苗吧，就这么舍出去了？”
&esp;&esp;“不舍能怎样？那是他的兄长，更是他的家主。亲王一声令下，郡王敢不服从吗？”
&esp;&esp;“连唯一的儿子都留不住，奇耻大辱啊。”
&esp;&esp;“高唐王真是好算计。他那是庶子，承袭不了郡王位，将来顶多封个镇国将军的虚衔，如今过继给鲁王，养在正妃膝下，万一正妃终身无所出，可不就成了嫡子？还能继承王爵。”
&esp;&esp;“这叫什么，以小博大。”
&esp;&esp;“可过继之后，便与他无父子关系了，他图什么？”
&esp;&esp;“图什么，血脉之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哪有那么容易断绝的。”
&esp;&esp;秦深能感觉到侧上方，秦湍如毒蛇般游过来的视线，盘在了他的身上。
&esp;&esp;事出突然，他不能不惊诧，也不能太惊诧。夺子之辱，他不能不恼火，也不能太恼火。得有个恰到好处的反应。
&esp;&esp;秦深用力握住酒杯，手背青筋凸起，酒液在杯中摇荡。叶阳辞意会了他想要的度，“咝”地吸口气，细着声道：“好疼，王爷收着点儿劲，妾身的腰要断了。”
&esp;&esp;他边说，边贴着秦深，撒娇似的挨蹭。
&esp;&esp;秦深松开勒着他腰身的手，起身转向主座，拱手道：“二哥二嫂有这心思，早说不好么，为弟一定成全，何必当众打我个措手不及，难道还担心我会拒绝不成？区区一个小儿，二哥看得上眼，就拿去过继。只是这孩子胎里带出的不足，恐怕没那么好养，今后要劳二哥二嫂费心了。”
&esp;&esp;这明摆着是反驳秦湍，表明自己的不知情，但又不反对把孩子送养。宾客们见势不对，讷讷地收了声。
&esp;&esp;秦湍捕捉着秦深话语中的怨气、无奈与破罐子破摔，愉悦地笑了：“既然三弟盛情难却，为兄就却之不恭了。”
&esp;&esp;两位王爷都在自说自话，各执一词却又达成了诡异的和谐。铜锈死水一般的和谐。宾客们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不敢深思。
&esp;&esp;瞿长史就在这时匆匆进殿，对秦湍低声禀道：“王爷，那孩子忽然犯病，下人着急请了府内医官来看诊，说是先天心疾，恐怕治不了。还说这次犯得厉害，也不知能不能熬过去，王妃请您过去一趟，拿个主意。”
&esp;&esp;秦湍知道那孩子不健康，可没想到真这么严重，搞不好连今夜都熬不过，要死在他的王府里，死在他宣布过继为嗣子的这当口。
&esp;&esp;他不禁瞪视秦深。秦深离得近，也听见了，露出一副无可奈何又早已麻木的神色，说：“我早提醒过二哥，先天不足的小崽子，不好养。”
&esp;&esp;难怪他方才一口就应下来，这是要趁机甩锅。但此时再甩回去，是当着这些豪绅名流的面打自己的脸，怕是今后在东昌府要被人在背后嘲笑。秦湍冷哼一声：“本王去千晔宫看看情况，三弟同去。”
&esp;&esp;秦深说：“我不去。这孩子从接回来到现在，反复发作许多次，我被折腾得身心俱疲，眼不见心不烦。”
&esp;&esp;秦湍见他混不吝，又担心拖久了那孩子真要当场死在自己府上。届时秦深借机发难，闹将起来，皇帝和长公主那边也不好交代，他只好丢下秦深和满堂宾客，拂袖而去。
&esp;&esp;宾客们听不清他们说话，但直觉出了什么事，一脸疑惑地面面相觑。
&esp;&esp;秦深懒洋洋地举起酒杯：“无事，我二哥去哄媳妇儿了。宴席继续，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