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见他张口，程拾醒率先一步出了声：“如果你是要说我穿着睡衣就不要坐在沙发上的话，可以别说了。”
&esp;&esp;脸上贴了面膜，开口都不便，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
&esp;&esp;蒋冬至垂着眼皮，无声瞧了她半天，问：“眼睛难受？”
&esp;&esp;她“嗯？”了声。
&esp;&esp;“你眨眼的频率很高。”他弯腰，双手撑在膝头，靠近她的脸。灯光之下，她脸上的精华闪着细碎的水光，表情被面膜封住，只下意识将脑袋抗拒似的又往后压了压。
&esp;&esp;他仔细观察了几秒她的眼睛，才继续说：“眼底还有红血丝。”
&esp;&esp;话音落下，他便直起了身子，后退一步，保持适当的距离，抱着胸站在那儿。
&esp;&esp;程拾醒再次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又伸手揉了揉太阳穴。
&esp;&esp;“没事，手机看久了，待会儿滴个眼药水就好。”
&esp;&esp;“是有什么事情吗？”
&esp;&esp;“工作上的事。”
&esp;&esp;“怎么？有人在网上故意为难你？”
&esp;&esp;“不是。”她仰着脸躺在那里，自他退后之后，投在她身上的灰色影子被重新收回在他脚下，那种有人正落在她上方同她讲话的压迫警戒感也随之消失，她整个人松懈下来，疲倦紧接着涌上来，便下意识松口多说了句，“新年需要拍点素材，常合作的摄影师都没空，所以今天在找新的。”
&esp;&esp;“那怎么不找我？”
&esp;&esp;“……”程拾醒只觉荒谬，睫毛向上掀起，目光点在他身上，“你是摄影师吗，哥哥？”
&esp;&esp;跟她开玩笑吗不是？
&esp;&esp;蒋冬至眉梢微动，未答，抱胸的手松下。
&esp;&esp;她的视线随着他下蹲的动作慢慢往下移，瞧着他从茶几下拎出了瓶易拉罐，指尖扣在拉环处，轻轻一用力，啪嗒一声，易拉罐开了，他抿了口，却没起来，手指捏着罐身，维持着半蹲着身子的动作，自下朝上望着她，对上她低着眼睨来的视线。
&esp;&esp;他这才开口：“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学。”
&esp;&esp;她顿顿，目光温吞转走。
&esp;&esp;“没必要。”
&esp;&esp;“如果你需要，不算没必要。”蒋冬至吐字平缓，“怎么？你不是很会教人吗？怕教不会我啊，博主？”
&esp;&esp;她立即问回去：“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esp;&esp;“在想有没有我能帮到你的地方。”
&esp;&esp;“没有。”她否决，没看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撕掉面膜，从另一边绕出去，“我要回房间了。”
&esp;&esp;他在她身后扬声：“吹头发。”
&esp;&esp;她摸摸头上的干发帽：“……知道了。”
&esp;&esp;房门被人合上，发出轻微一声砰。蒋冬至瞧着，手肘搭在沙发边，指间的易拉罐口抵着唇，抬着下巴再次饮了一口，忽而低头一笑。
&esp;&esp;原来她还真吃这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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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放假这几天，蒋冬至闲下来，倒还真跑来请教她摄影方面的问题，大有要学会这项技术做她摄影师的架势。
&esp;&esp;他进步确实神速，令程拾醒起了些心思。
&esp;&esp;但没过两天，她在平台上找到了合适的摄影师，从风格、城市、时间等各方面都合适的、专业的摄影师，网名叫复燃，真名是李自鑫。
&esp;&esp;还是乱佩佩介绍的。
&esp;&esp;对方也算是个小网红，玩互联网不太久，粉丝数两万左右，作品基本就是些街拍，程拾醒看过，还不错。
&esp;&esp;场地约在室外，广吴为数不多的古镇之一。说是古镇，实际上是砸大价钱仿建出的旅游基地，原先只是一条蜿蜒狭长的老街，几年过去，里头扩大了整整两倍。
&esp;&esp;怕当天人多，约了个六点见面，正好能拍日出。程拾醒起了个大早，消完面部浮肿后，补水、打底，为了突出新年氛围感，多用更为明艳大气的色彩，眼影嫩黄与红色渐变，细闪亮片点在眼头与薄薄的眼皮之上，拉长的酒红色眼线上格外细细勾勒一条白色短眼线以作延长，下至用刷子晕染淡红，爱心作泪痣缀在眼尾之下，重点是眼妆，轻腮红，红棕色调唇釉，点抹唇油。
&esp;&esp;换了身深红色毛绒长裙，带一点汉服元素，外套一件长款暗红色羽绒服，拎着包包，房门推开，直直撞进某个人怀里。
&esp;&esp;她吓了一跳，立即后退一步，偏头去瞧边上镜子里自己妆容的完整性，确认没被碰晕开后才松了口气，仰起脸，看向蒋冬至。
&esp;&esp;睡衣松松垮垮，领口歪歪斜斜，扣子散开颗，露出一小片突出的锁骨，朝不可见处延伸。现在是凌晨五点一刻，他好似没睡醒，眼尾都是红的，微眯着，眼皮随着轻浅蹙眉的动作压下。
&esp;&esp;“你怎么醒那么早？”程拾醒问。
&esp;&esp;“渴醒了，起来喝口水。”他低眉望她的眼睛，在眼下那颗红色爱心上一点，又去捕捉她的视线，“要出去？”
&esp;&esp;“工作。”她侧过身，从他身畔穿过去。
&esp;&esp;那人背往门框上一靠，手懒懒一抬，精准勾住她的小手指。
&esp;&esp;两根小手指这样勾缠着，比起缠绕，更像是皮肤相贴的触碰，力道不大，足以使她停下，回过头来，再次朝他发问：“怎么了？”
&esp;&esp;“我送你过去。”他道，“等我会儿吧。”
&esp;&esp;她拒绝：“不用了，哥哥，你看上去很困。”
&esp;&esp;他同她对视着，安静了两秒，眼皮一耷，应声。
&esp;&esp;“是挺困，但是洗漱完就能醒了。”蒋冬至打了声哈欠，靠近了她一步，困到仿佛要站不住，胳膊贴着她的肩，带点依靠的意思，“等等我，早上外面会很冷，这里离地铁站要走一段距离，你穿这些过去，容易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