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房门刚刚关上时，殷无极随手设下结界，化为魔君原身。
&esp;&esp;他顺势扶着师尊的肩膀，魔音沉沉，带着致命的蛊惑：
&esp;&esp;“……门关上了，就算袒露些脆弱，除我之外，没有人看的见，您且放松些吧。”
&esp;&esp;谢衍掀起漆眸，瞥他一眼，似是看穿他的用意。
&esp;&esp;殷无极抵着他的肩膀，握住他已经有些暴出青筋的手背，做好了接他入怀的准备，才微微笑道：“别诓我了，师尊。”
&esp;&esp;“您与天道正面交锋，如何全身而退？而后，分神封印鬼门之前，还不忘抽身来救本座……如此劳神耗力，您支持到现在不露疲态，是否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esp;&esp;殷无极轻轻环住他，满怀敬慕与狂热。心中忐忑，让他寒热煎熬，患得患失道：“还是，本座如今还不够强，不配看见您的另一面？”
&esp;&esp;“并非如此。”谢衍阖眸，现在确实没有强撑的必要了。
&esp;&esp;身为魔君的他已经够强，他早就不是孩子，而是与他平等的至尊。在他面前，早就不需要端着师长无坚不摧的姿态。
&esp;&esp;心防卸下，谢衍的倦怠感如潮水袭来，眼前也有点发黑。
&esp;&esp;与天道对弈太耗心神，他身上确有隐伤，急需休养。
&esp;&esp;圣人太无坚不摧了，其他人压根都没有意识到，行止自如，游刃有余的圣人，原来也是血肉之躯。
&esp;&esp;谢衍放松躯体，向他怀中微倚，终于教他承力。
&esp;&esp;殷无极环着的身体本是锋利如剑刃，渐渐的，坚冰融雪，圣人的神像终于在他怀中化开一点。
&esp;&esp;仅仅这一点，殷无极就透过神像的裂隙，伸出手，惊奇地触碰到作为人的柔软一面。
&esp;&esp;“这样才对。”殷无极垂下赤眸，笑吟吟道。
&esp;&esp;他继续设下圈套，附耳低语，幽幽地蛊惑他：“圣人呀，您现在灵气消耗过多，不如用本座补魔。正巧，本座的魔气动荡，水满则溢，难以控制，您尽取之无妨，也算徒儿尽些孝心。”
&esp;&esp;殷无极如此诚心地装做孝顺徒弟，向他献出自己，给他补充缺失力量，谢衍没有理由拒绝。
&esp;&esp;谢衍解下玉冠，墨色长发散在殷无极的肩上，随后，手臂从他脖颈处圈上来，唇贴上他脖颈。
&esp;&esp;明明是致命冰冷，殷无极却微笑，将其当做化骨温柔。
&esp;&esp;“好孩子。”谢衍捏着他的下颌，猎取的黑眸盯住了他的丹朱色的唇，说不尽的侵略欲。
&esp;&esp;他声音略低，强扯着他的衣襟，迫他低头：“让师父尝尝味道。”
&esp;&esp;第399章 无忧无怖
&esp;&esp;他在这里多久了, 一个时辰，一天，还是十年？
&esp;&esp;殷无极很难分清现实与幻象。为此, 谢衍不惜以禁制压制他动荡的魔气, 把他留在现实，而非迷失幻梦。
&esp;&esp;但他还是走失了。
&esp;&esp;城池即是荒诞本身。殷无极漫游城中，来往者行色匆匆，漆黑或是赤红，不辨面目。
&esp;&esp;他们的心声接连浮现：
&esp;&esp;“城主宴尔新婚，听说他娶的夫人竟是一名凡人，城主试图为她延寿，正在四处求医问药……常言道, 仙家薄情, 如此痴情的修仙者实在不多见。”
&esp;&esp;“最近城里好像有些奇怪的事情，人也变少了……”
&esp;&esp;“不管了, 城主的修为那么高, 怎么会害我们呢？”
&esp;&esp;殷无极循着絮絮的心声向前走去，拱门层叠, 似犬牙交错；曲径通幽, 前方将明未明的红光, 把他引入奇崛陆离的幻境里。
&esp;&esp;他走过弯月似的拱门，绞起红绳如细长辫发, 根根垂落在他面前, 系着一串串铜锈色喜钱，随风摇落阴戾的光。
&esp;&esp;殷无极赤眸掀起，似乎从刻着“喜”字的铜钱上看见笑或哭的脸。
&esp;&esp;他轻声自语：“本座方才还在圣人东巡的队伍里，目的地是……什么来着？”
&esp;&esp;他记不得了。
&esp;&esp;不详的城池里, 四处都是怪声，尖利的、哀哭的、诱惑的。
&esp;&esp;墙壁从四面压来，殷无极退远两步，围墙如狰狞的巨网，在他背身时捕猎，又在他回头时恢复正常。
&esp;&esp;“是心魔搞的鬼吗？”殷无极驻足沉思，“只有本座在这个世界里，当真是梦境？还是……”
&esp;&esp;映照在墙上的黑影似是凶兽，却有三身八头。殷无极凝神看去，凶兽正用腹部的裂口吞吃类人的肢体，刺耳的嚼骨声。
&esp;&esp;他饶有兴致地看去，明明知道这很怪诞，却莫名觉得这些景象司空见惯。污染，或许如此。
&esp;&esp;是冷静还是癫狂，他分辨不清：“奇怪，这里当真是仙门吗？中洲怎么会有这等地方，还是说，我身处过去的夹缝里……”
&esp;&esp;殷无极见多识广，他猜测着，循着墙壁向前走，眼眸陡然一缩。
&esp;&esp;他看到了一个半身黑雾笼罩，半身显出人形的“东西”。
&esp;&esp;殷无极神识一直笼罩附近，他很确信，面前的东西非人非兽，甚至不算活着的生灵。
&esp;&esp;或许，那可以称之为祂。
&esp;&esp;祂低着头，从一个人形黑影的腹腔中拽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如果那漆黑的剪影也算得上是“心”的话。
&esp;&esp;祂无视了殷无极的存在，埋头吞吃那缠绕黑气的混沌肉块。
&esp;&esp;殷无极凝神观察片刻，祂只会发出野兽的嘶吼声，与灵魂共振，却非任何鬼物。
&esp;&esp;这种令人疯狂的声音，他只从识海中闭锁的棺木中听过！
&esp;&esp;“天道……心魔！”
&esp;&esp;殷无极当即咬紧牙关，右手按上腰边，却意识到什么，蓦然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