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风师兄，醒醒，别晕过去了。”白相卿忙接住摇摇晃晃的师兄。
&esp;&esp;他猛掐师兄人中，“现在人手不足，你现在不能晕倒！师弟可不帮你干活啊。”
&esp;&esp;沈游之听着师尊的叮嘱，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esp;&esp;时隔一日，他再次见到了那位萍水相逢的道友。
&esp;&esp;只不过，不是在市井茶肆，而是在白帝城的议事厅。
&esp;&esp;“原来是道祖弟子。”绯衣少年抚摸着茶盏的杯口，心中却想，“道门剑神，叶轻舟……竟然是他。”
&esp;&esp;圣人东巡的船队自清江崖来，其下清江水。
&esp;&esp;来时，清江水澄清，千帆竞发，万里无云。
&esp;&esp;却不料，今日谢衍站在清江崖之上时，这江水却浑浊如泥沙，掀起汹涌的浪涛。
&esp;&esp;黑云压城，白日昏昏。
&esp;&esp;风飘凌与药王守在白帝城处理沾染人身的恶疫。
&esp;&esp;追随圣人脚步的中洲修士与道门中战力出众的修士，则是为了保卫白帝城，跟随圣人来到江边。
&esp;&esp;他们亲眼看见，江水之下徘徊着无数幽影。
&esp;&esp;当初随着雨水坠入江中的恶疫之种，不知催生出了何等妖物，在这昏然大雾中看不清晰。
&esp;&esp;唯有这江水中的嘶吼声，震慑着他们的心神。
&esp;&esp;“圣人，有妖物盘踞江中？”叶轻舟握住腰间长剑，他已经提起十二万分的戒备，“也是来自天外？”
&esp;&esp;“诚然。”谢衍白衣负剑，唯有长风掠过他的身侧。
&esp;&esp;叶轻舟还是传统修真的观念，问道：“我有一事不明，天道为何要播下恶疫之种，伤害生灵……”
&esp;&esp;“天道并没有‘伤害生灵’的概念。”谢衍平淡道，“不要用人的思维去揣测天。”
&esp;&esp;他声音清冽，“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语出《道德经》，道门之人，应当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esp;&esp;叶轻舟及道门修士闻道，皆是默然。
&esp;&esp;“来了。”谢衍站在如同拱门的清江崖上，看向昏黑的江水中，呈现出巨兽的影。
&esp;&esp;“那是什么东西？”有修士踉跄一步，似乎为那气息所慑，“十日，不，五日之前，我经过此地，分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里到底长出了什么？”
&esp;&esp;谢衍拂袖，将年轻修士们挡在身后，淡淡道：“来自天外的种子，怎可用常理揣测？”
&esp;&esp;“若要成气候，莫说十日，三日、甚至一日就足以。”
&esp;&esp;“小白，你退后些。”白相卿身侧，存在感极低的“师娘”拉扯着他的袖子，低声叮嘱。
&esp;&esp;“谢云霁要认真了。”殷无极轻声道，“你知道，为何圣人曲水临江之时，最是可怕吗？”
&esp;&esp;他话音刚落，就见那泥涛似的江水翻涌。
&esp;&esp;极目所见处，无数漆黑混沌的妖物钻出浪涛，触肢遍及江中，表皮黑斑腐烂腥臭，污染着一切。
&esp;&esp;谢衍却笑了，足尖一点，就轻身浮起，飞到江水之上，儒袍白衣在风中烈烈，如同飘荡的流云。
&esp;&esp;昏黑天幕中，乌云蒙蔽光明，他却宛如高悬日月。
&esp;&esp;无数修士屏息凝神，看着白衣圣人手执长剑，从天穹上缓缓降落，独身面对这风浪。
&esp;&esp;圣人临江！
&esp;&esp;第421章 波滔天下
&esp;&esp;清江翻涌起巨浪, 哪怕仙门众站在两侧崖边俯瞰，这越来越高的浪似乎也能随时淹没此地。
&esp;&esp;黑云裂开缝隙，一束天光垂落。
&esp;&esp;白衣圣人缓缓降落在漆黑江面之上, 直到成为苍穹暗幕下，唯一的雪色光源。
&esp;&esp;来自天外的妖物也在上浮, 集结后登陆岸上。有修真者的气息降落，它们受本能指引, 蜂拥而去, 搅动浑浊江水，暗影格外可怖。
&esp;&esp;“我们就这样看着？”
&esp;&esp;年轻的道门修士没见过这种大场面, 十分紧张, 忍不住道，“就算是圣人，孤身面对这么多妖物，也实在是……”
&esp;&esp;跟着圣人东巡至此，经历过鬼门一役的中洲修士, 则是用一副“没见过世面吧”“道友多心了”的表情看着他。
&esp;&esp;道门修士恼了：“白帝城有我们宗门驻地, 难道就这样干看着？”
&esp;&esp;白相卿拍拍他的肩膀, “道友, 不用急，你且看着。”
&esp;&esp;极目望去，徘徊在周边水域的妖物都往谢衍身侧聚拢, 它们体型或是硕大，或是有坚硬外壳，或是喷吐毒雾，或是腕足缠绕，遮天蔽日, 正在围猎这名不知死活的修真者。
&esp;&esp;谢衍微微振袖，山海剑余波一荡，将剑意融入到天地万物中。
&esp;&esp;江面上，突然起风了。
&esp;&esp;“嘁。”殷无极站在崖边，伸出手，风带来锐利的刺痛感。
&esp;&esp;他弯起唇，轻声道，“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
&esp;&esp;圣人无处不在的山海剑意，已经融入这方圆百里的江风中。
&esp;&esp;叶轻舟是天才剑修，此时他也皱眉，道：“风中有不寻常的气息，似乎是——剑意？”
&esp;&esp;这似乎带给他极大的震撼，叶轻舟自言自语：“剑就是剑，是怎么融入风中的？无所遁形……”
&esp;&esp;“圣人，究竟想做什么？”
&esp;&esp;魔君神识延展，殷无极看见谢衍飘在江心之上，好似也融入风中，白衣在狂风中猎猎。
&esp;&esp;披着伪装的魔君抚过唇畔，细碎的发挡住眼帘，也遮住他泛出猩红战意的眼睛。
&esp;&esp;就在这风席卷江面时，圣人近乎完美的侧脸上，浮现出一个桀骜又锋利的笑容。
&esp;&esp;殷无极：“……原来如此，一个个斩杀总会有遗漏，若是让这些妖物返回水面之下，就会很难办了，所以在聚拢它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