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下半身却已是尘埃，连身体的飞散都呈现慢动作。直到面容龟裂时，时间也不过一息。

&esp;&esp;言语都苍白，声音都消弭。

&esp;&esp;天穹都被荡平。

&esp;&esp;在萧珩的指挥下，驶离分散的战船避开战场中央，魔兵共同看着君王的剑意如同漆黑的云，从最中央扩散，然后扫平整个天穹。

&esp;&esp;仙门停驻天穹的云舟，在昏昏的黑暗中，灰飞烟灭。

&esp;&esp;寰宇越清越安静。

&esp;&esp;“退、撤退——”他们的眼里都有恐惧。

&esp;&esp;阴阳太极纹路的结界虽然护住了残余的修士，道祖的面色又衰老几分，他只能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esp;&esp;“唉……”

&esp;&esp;这世上，真的能挡住这位魔道帝尊的圣人，恐怕只有……

&esp;&esp;他们的心里都有答案，却不肯说出他的名字。

&esp;&esp;“仙门退兵了！”

&esp;&esp;自此，渡江再无阻碍。

&esp;&esp;虽然也付出了惨重代价，但是他们赢了这一仗，道门主力损失比他们更大，那么前进的阻碍就会减小。

&esp;&esp;还没等活下来的魔兵庆幸时，悬停在半空中的殷无极，却向他们来时的清江岸方向望去。

&esp;&esp;岸边隐隐有着什么。

&esp;&esp;殷无极蹙眉，他拨开还未散去的烟尘与雾色，遥遥望去一眼。

&esp;&esp;神识无限延展他的感官，他分明看见：

&esp;&esp;仙门修士白衣如雪，陆续抵达江边，正在列阵集结。

&esp;&esp;为首的白衣之人，身形颀长高挑，背负长剑，黑发垂落，身侧携着一名红衣少年。

&esp;&esp;“圣人谢衍——！”

&esp;&esp;殷无极咬紧牙关，方才面对道祖时他无惧无畏，未曾战栗。

&esp;&esp;此时他在大战疲惫之后碰见师尊，他顿觉齿寒：“……退路，被封锁了。”

&esp;&esp;道祖出现在战场，谢衍亦抵达此处，带领中洲修士越过东洲边界，就意味着仙门已经彻底统一思想，谢衍不必再受掣肘。

&esp;&esp;他们只能往前，去江对岸，追逐方才被击败的道门修士。

&esp;&esp;谢衍或许不会追他们。但是先前拿下的城池，在谢衍决定出手干涉时，还能保住几座，那就不敢说了。

&esp;&esp;似乎感受到来自他的神识探查，谢衍亦放出神识，在电光火石之间，与他四目相对。

&esp;&esp;“陛下，别来无恙？”

&esp;&esp;白衣圣人站在江边清风中，两袖轻轻飘动，山海剑光华内敛。

&esp;&esp;圣人临江之际，他的疆域，将会变为他的战场。

&esp;&esp;殷无极背脊发凉。

&esp;&esp;只与谢衍对视一眼，他就看出师尊眼底那复杂到令人看不懂的神情。

&esp;&esp;殷无极莫名无法与他对视，收回神识时，攥紧了无涯剑，冷汗淋漓。

&esp;&esp;“萧元帅，向前，先过江——”他不再犹疑，目视前方，命令道，“追上去！”

&esp;&esp;“后路，被截断了！”

&esp;&esp;“是圣人谢衍！他来了！”

&esp;&esp;第496章 仙魔博弈

&esp;&esp;江边雾色不分明, 又有魔君烈焰隔断，江岸边的修士很难隔着江水看见交战区的情况。

&esp;&esp;“圣人, 魔兵渡江半途，我们追吗？”有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esp;&esp;白衣负剑的圣人遥望，衣袂飘动，如圭如璧。他不像是来战场决死，反倒如君子悠游江岸。

&esp;&esp;“不追。”谢衍扫过一眼迷雾掩盖的战场，就知道门已然败退。此时追上去，早就失去包夹的意义。

&esp;&esp;“魔兵疲敝，我等以逸待劳……敢问圣人，为何不追？”

&esp;&esp;“现在追上去, 既决胜负，又分生死。”谢衍淡淡扫他一眼。

&esp;&esp;“虽说我等以逸待劳, 可人数差距还是太大了, 此来江边, 若是道门主力占据上风, 我们与之两面夹击, 自然是上策。”

&esp;&esp;“如今道门主力败退, 我们顶多唱个空城计, 求稳为上。”谢衍轻睨一眼, “帝尊被逼急了，真的回身来战, 诸君要用三千打他十万？”

&esp;&esp;其他人讷讷不答, 他们知道, 谢衍说得对。

&esp;&esp;道祖拜访后，谢衍抽调了中洲原本抗击妖兽的战力，又动员了些后备力量, 临时拉起三千中洲修士支援盟友。

&esp;&esp;南线的南疆巫人不安分，不能动；北线防备边境魔兵的兵家修士，亦不能动。

&esp;&esp;他总不能任凭中洲腹背受敌，把老家丢了。

&esp;&esp;“现在，魔君大概已经知晓，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

&esp;&esp;谢衍轻描淡写：“吾一照面就吓走他，也是因为他现在赌不起。魔君猜不出除却诸君外，吾还带了多少人阻截他的后路。”

&esp;&esp;这样的极限博弈，是他们对彼此的了解与忌惮。

&esp;&esp;殷无极认为谢衍凡事求稳，不会做风险极高之事。

&esp;&esp;虽然无法看破谢衍真正的兵力，但他心里粗略估计，他带来的修士至少有一万。就算没有，他也不会去赌。

&esp;&esp;谢衍正是拿捏准了他这种心理，偏偏反其道行之。

&esp;&esp;他此来是为奇袭，带着三千修士，竟是将魔兵用以缓冲的几座城池逐步收复。

&esp;&esp;魔兵的主力投入到渡江之中，不可能有能与圣人相抗衡的对手。谢衍就这样硬生生截断了他的退路。

&esp;&esp;殷无极想要退回北渊，原路返回难度颇大；要么就向西进入西佛洲，把佛宗也拉下水，要么就……

&esp;&esp;魔兵大军渡江，已经从岸上看不见踪影，谢衍才平静道：“走罢，在这里待着也无用了。”

&esp;&esp;博弈宛如下棋。

&esp;&esp;帝尊黑子先行，势如破竹。

&esp;&esp;圣人的白子，如影随形。

&esp;&esp;以东洲为棋盘，两位棋手此时皆已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