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紧接着，灵堂在他身后轰然倒塌。

&esp;&esp;谢衍回身一望，见到灵堂上写着的“奠”字灯笼，莫名变成了“囍”字，在满院的不详红线里轻轻摇动。

&esp;&esp;红线如网纵横，挡在他的面前，每一根上都缀着牌子。

&esp;&esp;或是老生常谈的：悖乱纲常、师徒媾\和、仙魔私通云云。

&esp;&esp;或是：不敬天道，违背道统，私下鬼界，违背誓言等等。

&esp;&esp;上面条条写着罪证。

&esp;&esp;第509章 执念难解

&esp;&esp;列数罪证有何用。约束圣人的, 唯有他自己。

&esp;&esp;纵然打破规矩的代价极大，他愿意, 就支付得起。哪怕代价是圣人的声名，乃至性命。

&esp;&esp;“您犯错了。”怀里的美人这般耳语，却隐隐含笑。

&esp;&esp;“错了就错了。”谢衍径直穿过交错的红线，如同跋涉过摇曳的苇草。

&esp;&esp;他拢了拢美人的长发，谈笑道，“人皆会犯错，谢云霁犯了错，又有什么稀奇。”

&esp;&esp;谢衍身为表率，是仙门最不能犯错的一个。他也处处谨慎, 为世间筹谋，担负责任, 从未行差踏错。

&esp;&esp;可当在他最终的战场上, 把即将死去的帝尊带回九幽时, 大错已成。

&esp;&esp;谢衍一点也不后悔, 反而觉得爽快。

&esp;&esp;成为圣人后, 他第一次这样毫不避讳地直面欲望。

&esp;&esp;“您不纠正？”谢夫人的质问, 却仿佛更深邃的引诱。或许, 他就合该是来乱他的道心的。

&esp;&esp;谢衍步履极稳, 潜伏的暗影被护体剑意搅散，灭了干净。他随即拾阶而下, 红衣如血, 潇洒无双。

&esp;&esp;“怎样纠正？”

&esp;&esp;“譬如, 杀了我？”

&esp;&esp;温雅如玉的君子，闻言一笑，却反问道：“为何要纠正？”

&esp;&esp;他的话音刚落, 赤练般的红线四面袭来，好似恶咒，转瞬绑住谢衍的关节，试图将他强行留在此处。

&esp;&esp;这是陷阱。

&esp;&esp;谢衍侧眸看去，寄生在殷无极识海里的病变——天道心魔已经盘踞在他们行径道路两侧深深的薇草间。

&esp;&esp;祂们无法迈入灵堂里，才在外盘踞，藏在混沌的雾气里，以恶言扰乱心魂，让识海的主人最后的心防崩溃。

&esp;&esp;祂们已经破开识海正中的棺木，侵蚀极深，试图把帝尊心里最脆弱敏感的人性化身“谢夫人”，引出灵堂，分食吞噬。

&esp;&esp;“谢夫人”虽说记忆混沌，分不清虚幻与真实，却能敏锐地嗅到危险的气息，不会轻易踏出夫君的灵堂。

&esp;&esp;他苦熬着，等待着。

&esp;&esp;是他的爱人先归来，救他出苦海；还是他先被心魔吞噬，从此泯灭情爱，魂消魄散。

&esp;&esp;直到他选择主动烧了灵堂，跟着前来救他的谢衍，走出封闭的藏身之地。

&esp;&esp;“卿卿……”谢衍顿了一下，忽然开口，十分笃定，“不，别崖，你什么时候醒的？”

&esp;&esp;“谢夫人”还是墨发怀素，那样苍白，惹人怜惜。他好似戏中人，又是梦中身，眼眸朦胧柔和，“您猜呀。”

&esp;&esp;“是您的魂魄出现在院落的时候，还是您进入我识海的时候……”

&esp;&esp;谢衍抱着夫人走过心魔窥伺的危险地带，他虽然藏在夫君怀中，却不惊不惧，痴恋又脆弱，好似对他满心依赖。

&esp;&esp;直到圣人被他引着，以为已然与他心意相通，毫无防备地走向出口，却猝然被他牢牢缚在陷阱之中，当场捕获。

&esp;&esp;“圣人洞若观火，难道没有察觉哪里不对？”

&esp;&esp;“谢夫人”从动弹不得的他怀中滑下来，却还揽着谢衍的脖子，身体与被红线绑紧的他亲密无间地重叠。

&esp;&esp;最无骨的身段，最蚀骨的毒性，一条危险的美人蛇。

&esp;&esp;衣衫擦过，魂磨拭魄。克制的接触，两人却犹如火烧金身，燎灼神性，如斯缠绵。

&esp;&esp;“夫人，这是何意？”谢衍全无被山鬼精魅近身的警戒，他手腕挣了一下，没能挣脱，解开的方法并非力道。

&esp;&esp;这红线以罪为名，绑缚着他，他一笑置之，也就随着他去。

&esp;&esp;谢衍垂眸，喜服的衣袂垂落，潇洒风流。他淡淡笑道：“夫人在引我过来？”

&esp;&esp;血线与红衣，与向来墨发白衣的圣人，实在是对比太强烈。

&esp;&esp;“谢夫人”捧着谢衍清霁无暇的容颜，在他的嘴角吻了一记，轻易地用舌尖勾开了他紧抿的唇，叹息道：“您是不是被‘我’警告过，我不好对付？”

&esp;&esp;谢衍坦然：“对。”

&esp;&esp;“圣人是故意踏进陷阱的。”谢夫人将谢衍的鬓发往一侧拢去，指尖抚摸他滚动的喉结，道。

&esp;&esp;“夫人的考验，算不得陷阱。”谢衍弯起唇。

&esp;&esp;谢衍早就做好了豁出一身血肉魂魄的觉悟，自然也不怕魔魅缠身，反而觉得越毒越刺激，越痛越蚀骨。

&esp;&esp;掌控或是被掌控，占有或是被占有，都是情人的欲望。

&esp;&esp;罪恶吗。那就罪恶吧，再滔天也是这段销魂的情爱，他们皆沉沦在罪欲之中。

&esp;&esp;“谢云霁，你真是自以为是。”美丽到超越性别本身的化身，手指缓缓拂过他被红线悬吊起来的修长手臂，亲昵地纠缠上去。

&esp;&esp;好似蔓生的藤萝，就这样缠住他依傍的树木，却在不断侵蚀他的道心，与他枯死在一处。

&esp;&esp;他懒洋洋地笑道：“您就这样，元神进入宿敌的识海，把最本真的魂魄暴露在本座的眼底，是笃信本座战败了，也不会拉着您一块儿死？”

&esp;&esp;“那就拉着我一块儿死。”

&esp;&esp;谢衍根本没有用心挣扎，甚至放松了身体，由着情人与他厮磨，或者是噬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