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奎中是在焦头烂额之际发现了裴真儿。
香港人的穿着并不chic,反而随身便服。在人群里,裴真儿一袭黑色针织裙裹身,做不到低调。
作为男人,他为她的胸部感到可惜。
但张奎中更相中的是她那双美腿。
莹白修长,骨肉匀停,大小腿直得不打一个拐。
她这双腿,让这件针织裙变得曼妙迷人,极有看头。
他很容易发现她是韩国人,又很容易猜到她是艺人或者网红,只要她是艺人和网红,那一切都好办。
张奎中笑眯眯的样子没有谄媚,倒像是欣赏一个美丽的猎物,他已经在想怎么射猎才能将它华美的皮毛能完好无损地剥下来。
这让裴真儿感受到那种轻蔑。
并非她过气才如此,而是她作为女性偶像,天然处在演艺界的鄙视链底端。
——不是歌手,不是演员。
——花瓶里一支凋谢也不会被发现的花枝。
他说他和洪代表相熟识,这算是胁迫吗?
“要我去楼上的厢房?”裴真儿已经听明白了张奎中话里的意思,跑马地的厢房有他的贵客,女伴却出了岔子,人数少了一个。
“裴小姐,你就当卖我一个人情,上去看他们赌几场马,时间也就过去了。”
“里面都是什么人?”裴真儿转而笑意盎然,局势越落入下风,她面上笑得越舒展,这种笑脸是常年偶像生涯的陋习,并不受她内心驱使,她对着权有美道,“看来我们这次香港之行,还能结识几个优质男。”
这揶揄,权有美没接茬。
准确的说,权有美像一只呆头鹅,平时的机灵劲儿荡然无存。
裴真儿熟悉过她的这副表情,以前练习生时期,被老师点名抽到的权有美就是这副尴尬窘迫的表情。
似乎,张奎中出现以后,她就是这样。
吓住了一般。
张奎中的目光略在权有美脸上一扫,重新看向裴真儿的视线更加有恃无恐:“裴小姐,不如我们上去聊?”
张奎中一抬手,西装袖口露出一只金灿灿的表,看上去价格不菲。
裴真儿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权有美。
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
眼前这个张奎中也是个裴真儿惹不起的人物。
想明白这两点,裴真儿还是低了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大概要多久?我朋友和我晚上还有行程……”
“放心放心,很快!”
裴真儿一松口,张奎中就迈开了步子,像笃定她不会跑了一般,率先往电梯处走去。
她跟了上去。
而权有美远远目送着这样近乎拉皮条的情景,才从齿边泄漏出一点怒意和愤恨:“tk……韩氏……”
通往厢房的走廊灯光如昼,又像是看不到尽头。
裴真儿是第一次去这跑马地10层以上的地方。
以往她来赌,盆满钵满,也没有心思好奇这里的厢房。
但就算如此,她也知道香港赛马会的厢房分为两种,一种是普通。一种是马主房,马主房是最高级别的厢房,要当季的马主才能预约使用。
一般的财团养马,一季的养马费就要十几亿韩元。
养马做马主,这对于香港的财团确实有宣传助力,但对于韩国的财阀就未必有了。
裴真儿心中这么揣摩着,那张奎中就把她引荐到了马主房门口。
在那紧闭的房门门口,早已站着四个身材高挑、容貌姣好的女孩,露酥胸、露细腰、露长腿、露玉背,每个女孩都挑两样来各显神通。
其中三个女孩对待张奎中的态度很是尊崇,倒是靠门的最后一个态度随意,反而从头到脚打量起了裴真儿。
裴真儿心里打个咯噔。
如果让裴真儿说出五代偶像团体都有谁有谁,她未必能说得出来。
但两年前,她是liliann的队长,每次回归期都要带着金允妍、绪方薰子去前辈们的待机室里打招呼,所以她熟知很多不为人知的前辈。
这昂着头审视她的女生,正是三代女团出身,后来转型演员的南荷雅。
裴真儿记得,南荷雅并非tk娱乐的艺人。
“裴真儿?”南荷雅叫出她的名字来。
她们私生活没有任何交集,但当年liliann金允妍的失踪事件,还是构成裴真儿的人生名片。
南荷雅抬了下嘴角,对张奎中道:“还真能被你找到人了。”
是啊,就算在香港,怎么可能没有漂亮的面孔主动送上门。
毕竟里面两位的身份就是巨大的饵食。
南荷雅深深看了一眼裴真儿,她的状态让南荷雅稀奇。
不用想,如今她是落魄的偶像,公司的弃子,但神情却不卑微。
还挺傲的。
没来由、没资本,却一眼可看清的傲。
再怎么傲,还不是张奎中随便叫就叫得来的货色,这样一想,南荷雅对她抬了抬鼻子:“我说裴真儿,万一里面的人认得出你是谁,不是晦气吗?”
跟一桩失踪案牵连不断的女人,是真晦气。
“说什么呢?”张奎中赶紧拦下她的话,都什么时候了!这女人仗着韩子煊愿意带她来香港,真以为自己绑上tk这条大船,他用了几分正经口气命令,“你们几个赶紧把手机都交出来!然后赶紧进去!”
被他这样一吼,旁边几个女生连忙动作起来。
张奎中则暗暗观察着裴真儿。
看她对南荷雅的话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自觉摘下棒球帽,交了手机。
几句话拿捏住一个20岁出头的女孩,这事儿他以前也干过,女孩们都会战战兢兢地顺从下去。
但眼前的女孩也太冷静,没一点反抗。
难不成她早想明白,既然上车,就要搭便车?
但这样也说不通啊,她就不怕里面的人动动手指就能玩死她?
张奎中在这容纳三万人的跑马地里,大海捞针,找到的这么一个韩国女孩,这女孩还偏偏漂亮得出奇,冷静得出奇,他恍然想起来刚刚在谷歌搜索时自动关联的词条。
裴真儿……失踪……金允妍。
他记起来了。
两三年前,歌谣界是有这么一桩令人惋惜的失踪案。
张奎中的脖颈倏忽有一些瘆。
裴真儿随着四个女孩进入马主房,走在了最后面。
她像岸边的一根芦苇,随风倒来倒去。
她在性上是开放的,这意味着她对性的警戒低于一般的女孩,她对性的珍视也低于一般的女孩。生活就像强奸,不能反抗,享受就是了。
按裴真儿如今的境遇,应该说是她麻木不仁吗?
然而裴真儿无所谓的神情却在走进去的那一刻发生了变化。
她的眼皮被撬动了。
那一日,演技班是一间陋室。陋室无光,没有一个特别的人。
而这里,却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蓬荜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