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颔首轻笑道:“我有一位好友,曾经打算传授给我医药之术,见我懒怠不愿出门,她便泛游神州,沿途收集各地奇花异草,悉数种在了镜山上,教我一一辨识清楚。”“赤县神州那么大,花草那么多,这得耗费多少时间才能搜罗齐全啊。”“十个甲子罢了——其实御剑而行,来去只在须臾之间,麻烦的是山中神异颇多,行走其中需要倍加留心。”“真厉害啊。”苻黎歪了歪脑袋,欣羡不已,倘若他有这样的大能为,也很乐意给白姑娘寻来世间一切鲜妍事物。思及此处,又想到从前给她叼来的山花野草,不觉有些讪讪,脸颊渗出浅淡红意,覆上整片青白颈项。怪不得……怪不得她每次都不肯收下他的礼物。心底忽然起了一股自惭形秽之感,小狐狸垂过头,久久不发一语。由于化了人身,没有毛绒遮掩,所有细微表情变得更加明显,那张清秀的青年面孔顿生愁苦浓云,低落情绪溢于言表。白浣月虽不知对方为何突然陷入沉默,但见他神色低迷,便耐心开导道:“何必羡慕旁人徒惹愁思,不若保持现状,无忧无虑的,也极自在。”无忧无虑?才不是呢,他明明每天都在认真筹谋着如何拉近距离,只等哪天成功入住她的洞府。当然,入住不过是计划中的一个小小目标罢了,在他宏伟蓝图里,后续环节还有拉手、亲嘴以及最为重要的爬床。一肚子坏水的苻黎迅速振作起来,眼珠骨碌骨碌转动两圈,忽然说道:“仙长,那你也教教我医理之术吧,等我学会了,就可以医治附近乡民了。”“说实话。”白浣月拿枝条轻轻拍了下他的脑门。她是不信这番说辞的,往日带他出门坐诊,每每来了病人,都是一副不耐神色,稍微多说两句就要呲牙,哪里有个为为民请命的正经样子。苻黎只得老实交代道:“我……我想分担一点工作,这样仙长就有空闲多陪陪我了。”声音越来越低,说至「陪我」二字之时,几乎微不可闻。约莫日炎炽烈,他脸上烫的厉害,身子忽地一倾,摆出惯常的撒娇模样,哼哼着就要往她膝前凑去。可他忘记此刻还是人形姿态,脑袋在她腿上挤来拱去,额头紧挨对方腹部,安静等待半天,迟迟不见白姑娘伸手抚摸自己,难免感到困惑,眨巴两下眼睛,而后朝她委委屈屈投去一瞥。「怎么还不来摸摸我呀。」白浣月甚至可以读懂其中潜藏台词。天光盈亮,四野悄寂,苻黎那张年轻侧颜映着婆娑树影,泛起一层淡薄青辉,身上亦是一袭月白长衫,与他平素浓烈明艳的本色截然迥异。一缕发丝蜿蜒垂过鼻尖,他下意识伸手拂开,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没有变回本相。原本借着那层野兽模样,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各种央求抚摸与拥抱,毕竟没人能够抗拒一只漂亮小狐狸的主动亲近,然而换做人形,却有了诸多限制——人类礼教大防甚严,讲究男女避忌,不能随意触碰,哎呀,失策失策。饶是如此,他也不曾产生起身念头,面上佯装赧然,脑袋继续埋向前方小腹,动作缓而谨慎,同时悄悄留神她的反应,以防有所越界触怒。这番小心思自然没能逃过白浣月双眼,她左手一抬,作势就要推开。苻黎见势不妙,连忙蜷起身子,屁股下方迅速冒出一截长尾,挡在她的手心下方,讨好般用尾尖蹭来蹭去,白浣月哑然失笑一阵,叹了口气,还是随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