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桌子奇奇怪怪的吃食,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指着其中一盘询问,“这枯草上一滩绿油油的是什么?”
王文才尽职尽责解释道:“此乃棉菜粑。”
萧见琛和陆繁异口同声问道:“什么把?”
“棉菜粑,外皮由糯米攒制而成,其中馅料为腌棉菜,吃起来软糯清香,回味无穷。”
“那这个呢?”萧见琛又指了指像是点心的东西。
“此乃花饼,是——”
“知道了知道了,花做的饼子。”萧见琛打断王文才,然后撇了撇嘴,“怎么都这么素,谁要吃菜啊,本殿下要吃肉。”
“肉?”王文才想了想,将最中央那个小瓦罐推至萧见琛跟前,“此乃苗疆宴请宾客的主菜。”
一听是这么隆重的菜,萧见琛跟陆繁都好奇地伸过脑袋去。
“瞧……”王文才缓缓掀开瓦罐的盖子,里头是一罐乳白的汤,汤面之上,露着几只蝎尾和不知什么东西的爪子。
萧见琛头皮一阵发麻,身子僵住,再看陆繁,如避大难般连连倒退几步,险些绊倒在地。
“这、这是……”
王文才洋洋得意,摇头晃脑地,“此乃五毒汤,由全蝎,蟾酥,守宫,百足虫,五步蛇熬制而成,有祛风退湿,活络化瘀之效……”
他越说声音越大,语句逐渐高亢,“喝起来更是甘旨肥浓!令人食指大动,欲罢不——”
“呕——”
只听见两声,萧见琛同陆繁一同冲出去,趴在吊脚小楼的栏杆处干呕了半天,直到闻见似有若无的酒香才缓过来。
“夫人,夫人……”王文才端着瓦罐追上来,“这可是好东西啊!夫人要趁热喝!”
“拿远些!”萧见琛大声吼道,后背紧紧贴在栏杆上,半个身子几乎掉出去。
“好,好。”王文才脸色愈发难看,捧着瓦罐一步步后退。
等人跟五毒汤都走出几米远,萧见琛才慢慢放松下来。
“咕噜……”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陆繁一眼,陆繁十分识趣:“殿下,是我的肚子在叫,我饿了。”
萧见琛摸了摸腹部,小声道:“我也饿了。”
陆繁转头,朝王文才狠狠控诉:“你们南疆果真野蛮!居然以虫做汤,简直荒唐!那汤喝下去岂不是要去半条命!”
王文才有苦说不出,只能不断强调,“这是好东西,这是好东西啊!”
萧见琛自然是不信的,他瞪了王文才一眼,“你们是不是故意给本殿下吃虫子,若真是好东西,你先喝一口给本殿下看看!”
王文才二话不说,捧起瓦罐,“咕咚咕咚”,半罐汤直接下了肚。
萧见琛,陆繁:“……”
王文才:“嗝——”
“滚滚滚!呕——”萧见琛胳膊不断挥舞着,将王文才赶走后,同陆繁趴在一处干呕。
呕着呕着,陆繁眼泪汪汪劝道:“殿下,我肚中空空,吐都吐不出,那粑粑跟饼子看上去能吃,不如我们吃点,先果腹也好。”
谁知萧见琛情绪十分激动,他高高抬起胳膊,在空中指指点点,“我萧见琛就是饿死,死外面,从这跳下去,也绝不会吃他们一点东西!”
说罢一低头,同楼下摘果子回来的花酌枝对视在一起。
“扑通!”
萧见琛愣了半晌,他缓缓收回胳膊,手指死死按在胸前,那里像是装了什么奇巧机关,自见了下头的人,就跳的一发不可收拾。
花酌枝已经在这儿听了许久,可当萧见琛真的朝他看来时,他又慌慌张张躲闪开目光。
这时沈碎溪也从树林中钻出,他弯腰擦去鞋尖的脏泥,直起身时也发现站在二楼的主仆二人。
他笑笑,走到花酌枝身边,抬头同萧见琛打招呼,“夫人好雅致,可是在看风景?”
没有王文才译说,萧见琛压根听不懂苗疆话,他干咳一声,鸡同鸭讲道:“你们吃了没?”
说完,那眼神直勾勾盯在花酌枝身上,喉咙里像是搁了个火炉,烫得他嗓子眼又紧又干。
花酌枝则一言不发,手指头不自在地搅弄着挎包的带子,耳垂泛着粉色,几乎同他的耳饰融为一体。
而陆繁的眼睛也时不时往沈碎溪脸上瞄,瞄一眼便控制着自己挪开,挪开后又不争气地再瞄一眼。
对于两个人这样的眼神,沈碎溪十分熟悉,他了然笑笑,同花酌枝道:“看他这样子,还是钟情你的。”
花酌枝不敢抬头看,用苗疆话问道:“不是请了汉人的厨子么?怎么不做他爱吃的菜色?”
“那厨子昨夜里着了凉,今日下不来床。”
花酌枝埋怨:“那也不能做五毒汤,又把他吓到了。”
两个人在下头叽里呱啦半天,萧见琛一句都听不懂,看了半天,他突然朝陆繁问道:“陆繁,右边那个是谁来着?”
陆繁壮实的身子扭扭捏捏地,像个大姑娘,“据说是大祭司的右护法。”
萧见琛重新看向花酌枝,几乎是肯定,“那左边那个就是左护法了。”
下头唯一能听懂汉话的花酌枝一愣。
萧见琛这话什么意思?竟不识得他么?
想起昨晚种种,他才渐渐明白,萧见琛似乎是真的不记得他了,要不然也不会问出“今年贵庚”这种话。
想到这里,花酌枝大着胆子朝上看去,他聪明得很,他能从萧见琛的眼睛中看出不一样的东西,那是跟昨晚截然不同的态度。
——萧见琛喜欢现在的他。
沈碎溪也听不懂汉话,他凑近了问,“他们两个说的什么?”
花酌枝心情瞬间明朗起来,他转头冲沈碎溪狡黠一笑,用苗疆话回道:“他以为我是大祭司的左护法。”
沈碎溪:“……”
再转过身时,花酌枝自信不少,他向前一步,朝萧见琛招招手,示意他下来。
萧见琛受宠若惊,他左右看看,而后指向自己的胸膛,问了句,“我?”
花酌枝点点头。
萧见琛连犹豫都没犹豫,转身往楼下奔去,跑到一楼路过王文才,还不忘指挥一句,“把这瓦罐丢远点!”
王文才十分憋屈,可不敢不听,真的将瓦罐从窗户里丢了出去。
这边陆繁追着萧见琛出来时,花酌枝已经洗好了一盘果子,他将果子递到萧见琛跟前,做了个吃东西的姿势。
萧见琛心领神会,“给我吃的?”
花酌枝又点点头。
萧见琛这会儿也不嫌弃果子素,直接拿起一个囫囵吞下,而后连连夸赞,“唇齿留香,甘之如饴!”
“殿下。”
这时身后陆繁突然拽了拽萧见琛的袖子,却被萧见琛一把甩开。
“做什么?”
“殿下……”陆繁又凑上来,咽了咽口水,“也给我吃一个呗。”
萧见琛不情不愿挑了个最小的递给陆繁。
也不知是那果子还是人,萧见琛总嗅见一股酒香,一连吃了五六个后,已然变得面色潮红。
见状,花酌枝将他拦下,摇了摇头,说了句听不懂的苗疆话。
这时王文才适时凑上来译说,“不能再吃了,吃多了会醉。”
萧见琛说了句“好”,听话地不再吃。
这时花酌枝又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竹筒,竹盖一开,茶香四溢,他将茶倒出两杯,分别递给萧见琛跟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