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战战兢兢地跟着二姨太出了门,却不知道该朝哪边走,二姨太走出两步,回头瞧见她站在原地捏着小手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笨的要死,真不知道他们看上她什么。”
二姨太暗自骂了一句便喊道,“站那儿干什么?还不快走!”
流萤原希望二姨太出门就忘了这事,没成想人家一直惦记着刁难她,只得低下头默默跟上。
她跟着二姨太去了东边的偏院,一进院子就瞧见个圆脸的丫头迎上来。
“二姨太,四姨太。”
丫头叫得亲切,流萤打量着她,瞧着眼熟,想了片刻方忆起来这是银杏,她最狼狈的时候帮过她,便对银杏微微一笑。
银杏倒没有特别的表示,只含着笑意一点头便过去了。
银杏瞧出二姨太脸色不好,上前扶着她进房,“您可是累着了?”
二姨太在主位上坐下,舒心地哼了一声,连吊梢眉都放平了两分。
“听说后山的桃子不错,你跟松芝去摘几个回来。”
二姨太话音刚落,银杏就心领神会地招呼屋里别人一起出去,偌大的屋子瞬间就空了,只剩流萤与二姨太两个。
流萤大气不敢喘,在屋子当中站着。
二姨太瞧她一眼,深吸一口气,无不嫌弃地说道,“自己找地方坐,别站在那儿碍眼。”
流萤轻手轻脚地走到旁边,在凳子坐下。
“哑巴了?”
“…谢、谢二姨太。”
“笨死。”二姨太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直奔主题,“说吧,今儿跟那边都说了什么?”
“说了…说了…”
流萤犹豫着,她不想讲,却不得不讲。
二姨太倒也不急,就这么晾着她。
流萤如坐针毡,挑挑拣拣说了句,“我想跟大太太礼佛。”
二姨太瞟她一眼,问道,“不想去伺候老爷,你心里有人?”
“不是不是,二姨太您别误会。”
流萤慌了,没想到二姨太眼光独到,一下就猜中关窍,她吓得急忙找补,“我就是,就是想学学字…”
“学字?”二姨太笑了起来,“头一回听说诵经是为了认字的。别说什么心里只有老爷的鬼话,我可不信。”
流萤小脸吓得惨白,“二姨太您别这样说,流萤真没二心。”
二姨太瞧她那样,倒有几分高兴。
这笨丫头是个实在人,连撒谎都不会,若是心里真有她儿子,也不枉他们为她安排这一场。
二姨太撇撇嘴,掩住愉悦之色,转而问道,“不说这个,大太太可跟你说了些什么?”
闻言,流萤心道自己卷入了大房二房的斗争,她立时想了个明哲保身的法子,那就是把话题往自己身上领,少说别人的八卦,便少些麻烦。
“大太太说我没个娘家依仗,得多去老爷跟前伺候,有个一儿半女的,将来有个寄托。”
流萤还道二姨太会追着问大太太的事情,没想到二姨太托着下巴思虑片刻,而后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这倒也是,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吃着家里的,连个蛋都不下。”
二姨太上下打量她,“谁知道好不好生养呢。”
流萤被这目光审视得分外不自在,今日什么黄历,一个两个的劝她生孩子,好像她除了生孩子再没有旁的价值。
她心底涌上一股悲哀,就算生了孩子又怎样,女子若是没个娘家依仗,帮不上老爷的忙,至多是给家里添了一张吃饭的嘴罢了,孩子成年之前,自己活得也不体面,只能靠一副身子赢一席地位,三姨太就是如此。
视线拉回二姨太身上,流萤的目光中充满艳羡,旁的不说,只药厂生意这一项就足够二房扬眉吐气的,二姨太从不去老爷房里,甚至敢跟大太太平起平坐,靠的还不就是手里的硬实力。
“怎么?我脸上有送子观音?”二姨太揶揄一句。
流萤收回目光,喃喃道,“流萤不求孩子,只求能帮上老爷就好。”
二姨太扯起嘴角轻嗤一声,“你做这药身就已经是帮他了。”
流萤没说话,二姨太忽然转过弯来,侧目问道,“难不成,你还想做生意?”
流萤心里微动,面上却不住地摇头,“流萤知道自己斤两,不敢奢望这个。”
“但你确实想了,对吗?”
这瞬间,流萤忽然想到大少爷,这对母子可真像,一针见血,不留情面,非要把她那点儿隐蔽的心思挖出来扔在桌面上才肯罢休。
流萤只觉得自己被羞辱了,渴望却不可得的事,她都不配拥有吗?
泪珠子呼之欲出,二姨太见状啧了一声,“瞧瞧,我说什么了,又要哭,这丫鬟的身子,小姐的脾气,娇得很。”
流萤努力忍住,不想被二姨太瞧见她这丑态。
二姨太却明白了为什么老大老三都看上了这丫头,这含泪依依,将哭不哭的样子,似是一抬手就能掐出一股子水儿来,真是长在了男人们的心尖儿上。
“得了,你要是想做就做做看,心里也不是没有主意的,空有一副傲气有什么用。”
这话听得流萤云里雾里,她大字不识几个的姨娘,也能做生意吗?
她不解地看着二姨太,似是觉得大太太说的没错,二姨太不过是嘴毒,人并不坏的。
“我…我也能做生意吗?”流萤壮着胆子问,“我什么都不会,也…也没有什么本钱。”
二姨太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就厌烦,厉声说道,“谁生来就有本钱?我爷爷,我公爹,几个大家的老爷们,哪个不是光着脚,从一双草鞋开始,走街串巷的吆喝起来的,你光看见做东家的快意,却不见人家从前吃了多少的苦呢!”
流萤眨眨眼,目光中似有星星闪烁,二姨太身材清瘦,常年小病不断,这样一副身体里竟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二姨太说的急,连连咳嗽几声,流萤忙过去给她倒了杯茶。
二姨太乜她一眼,心道这丫头也不是笨得无可救药,头一回对流萤的目光里有了丁点儿欣慰。
“你当俊明的诊所,是我给他开起来的?老东西看不上行医,药肆更甚,可俊明打小就喜欢鼓捣这些,我也不愿意他走街串户的伺候人,看得好了赚个辛苦钱,看不好了还容易摊上官司。”
“那…后来呢?”流萤试探着问。
“你想知道老三的事儿?”二姨太戏谑地瞧着她,“那你自己问他去。”
流萤小脸一红,扁扁嘴没有说话。
二姨太轻笑一声,径自说下去,“后来他找了个师傅,古怪得很,但俊明跟他投脾气,这老头也是,自打收了俊明,日子也好起来,只不过福薄,没过几天好日子就去了。”
“原是这样。”流萤喃喃道。
原以为药厂的生意是二姨太从娘家带来的,不想却是三少爷自己挣的。
“要说只有老大是一直跟着老爷,倒是学了不少东西,但家里最苦的就数他。”
流萤眨眨眼,不解地问,“跟着老爷,不好么?”
“赖我。”
二姨太长叹一句,面上笼上一层惆怅。
“那时候气盛,老大老二前后脚落地,那些年可是没少拉在一起比较,是我硬把正卿塞到主院,让他一直跟着老爷,可老爷哪是好相与的,待正卿还不如何管家,为了屁大的错处,冰天雪地的让孩子跪在冰面儿上,不让旁人送饭,连衣裳都不让加一件,之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