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余沉默了,久久的没有说话。
在这种让人发毛的沉默中,向来大大方方的纪姐也有些不自在了,“这件事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我的气,你安心留下来工作,以后不会有这种事了。”
季余:“我没有生你的气,纪姐,我辞职也和这件事没关系。”
“我真的要走。”
纪姐叹了口气:“我最开始还觉得他这样做可能不太好,但现在,我觉得商总没有错。”
“为什么?”季余很轻的反问着。
纪姐正色道:“他真的很关心你,而你需要这份关心。”
季余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觉得我漠视自己的生命吗?”
“不是的,”季余认真道:“人本来就会死,如果死在野外摄影的路上,也是为了我一生向往的事情,那在你看来可能死得太没有意义。”
“但原本死亡就只是生命的另一种形式,也许我死后,风会把我的灵魂吹向旷野。”
纪姐几乎要被他说服了,可隐隐又觉得不对。
季余才二十多岁,一个人怎么能在最是生命热烈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像是毫无牵挂,随时可以离去。
他仿佛是和这个世界隔开了,对人对事都太过疏离。
纪姐曾经也觉得,以商远舟的身份,无论怎么看都是季余高攀了。
可现在她却开始怀疑,这样的人,商远舟真的抓得住吗。
纪姐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插手不了两个人的感情,只能说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商总他真的很爱你。”
办公室里的气氛静默了一瞬,片刻后季余低声反问:“他让你监视我,把这个叫做爱?”
他明明是在讥讽,可话中却透着浓重的无力。
纪姐沉默不语,但在沉默中,又奇异的松了口气,不知怎么,她又觉得商远舟或许是抓得住这个人的。
他的情绪在为商远舟波动。
纪姐最后还是没能留下季余,在季余走之前,她用自己私人联系方式加上了季余,“如果有时候觉得心事没有人说,你可以找我。”
她依旧觉得季余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朋友都没有是不对的,哪怕季余可能不会找她倾述,她还是坚持要加一个联系方式。
“虽然我不再是你老板了,但我还可以是你朋友。”
纪姐打了个响舌,挑了挑眉:“准确来说,老板才不会听你的心声,但你姐可以。”
她把这个月没结的工资给了季余,还多给了一笔,强调了是对自己盯着季余的事情抱歉,如果不收,她不会同意季余的离职。
但在季余走后,她又把今天发生的对话完完整整的转述给了商远舟。
纪姐烦躁的盯着那边没有回应的对话框,点燃一根女士香烟抽了一口,又风风火火的在手机上打字,
“真的不能让他去当什么狗屁野外摄影师,特别是国外的团队,有些团很激进,那些傻冒为了一张照片可以只离野生狮子几米远,弄不好就有生命危险。”
在她紧盯着聊天界面准备打个电话过去的时候,那边终于回复了。
商远舟:“我从来没打算放任他去做野外摄影师。”
他没有再管手机那头的回复,切出这个聊天界面,点开了另一个对话框。
商远舟:“留在别墅的龟背竹还要吗,不要我就让人扔了。”
季余的手机叮咚作响的时候,他正在用笔记本电脑查着哪里的房子能短租一段时间。
想出国还有各种各样的手续要办,在办好之前总不能一直住在酒店里。
费用太高了季余承担不起。
他拿起旁边响起消息提示音的手机,见上面显示的是商远舟原本不打算回复,结果就看到了那句话。
季余:……
他忍着气,细白的手指在键盘上摁着,“不要扔我的龟背竹,我还要的。”
仔细看这个聊天界面,上面有很多对面发过来的消息,季余这边却空空一片。
“是吗?”
那边回复的很快,像是一直守着面前等着季余。
商远舟:“反正你都是要出国的,总不可能把龟背竹也带出去吧。”
“早晚都是要扔的,我帮你扔了不是更好,减轻你的负担。”
小鱼:“用不着你管。”
商远舟:“行,那你什么时候来拿走。”
季余:“很快。”
“你为什么要让纪姐监视我。”
商远舟对他知道并不意外:“不是监视,是我关心你。”
季余觉得可笑,他不想多说,“明天我会去搬走我的东西,然后我们就去登记离婚。”
商远舟:“明天不行,工作日我很忙,但你可以来搬走你的龟背竹。”
季余:“休息日民政局不上班,你什么时候工作日有空,我再过来。”
他看了眼自己正在浏览的出租信息,又环视了一圈酒店的房间,“你不要把龟背竹扔了,我会来拿的。”
对面隔了很久才回。
商远舟:“我不是真的在意这盆龟背竹,我只是想借它见我老婆。”
季余感觉商远舟有一点不一样了,以前的商远舟绝对不会这样叫他老婆。
就好像撕开面具的一角,展露出了一丝真实。
但他又无法确定,这就是完全真实的商远舟,还是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第53章
季余翻找着出租房的信息,在其中看到一间熟悉的屋子。
他之前住的地方,又被挂上平台准备出租了。
季余在自己的通讯录里找到了之前的房东,想询问对方能不能接受他短租一段时间。
房东:“那套房子你搬走以后我就卖了。”
季余一愣,回了个好的,打扰了,看了房源一会儿,还是决定问问之前的那套房子。
他住在那里的那段时间很舒服,如果能在离开前暂时住在那过渡那就再好不过了。
季余在平台上联系了人,对面回得很快,得知季余想短租,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并且询问季余要不要先去看房。
接待他的是一个中年男人,脾气挺好,还给了季余一瓶水。
房子里面的格局和季余走时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少了些季余搬走的东西。
沙发边的白色地毯被卷了起来,应该是为了避免扑上灰尘。
中年男人见他看着地毯,笑呵呵的说道:“这应该是上一任房主留下的,我看那个地毯挺好的就留下了。”
“本来这房子我是要自用的,结果我女儿工作变动又不回来了,所以就先挂出去出租。”
“这不刚挂上去没多久,你就来看房了,这样,我把这个地毯摊开你看看。”
季余阻止了他:“不用了,一会儿我来吧,这个房子我租了。”
这个地毯是他买的,上一任房东说带不走的有用的东西可以留给他,季余就留下了。
他其实很喜欢这个地毯,毛茸茸的,踩上去很舒服,比不上别墅里高级手工编制的羊毛毯,但季余更喜欢这个,坐在上面有整个人陷入柔软当中的什么都不需要去思考的放松感。
房子重新租了回来,季余看了一圈这个少了很多东西显得空空荡荡,熟悉又陌生的房间,感觉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原点。
把酒店的行李箱带回出租屋的时候已经中午两点了,季余吃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