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说完他站起身，顺手就要将小布袋丢进铁皮桶。
&esp;&esp;裴确眼疾手快地扯住袋子一角，“你不要这个么？”
&esp;&esp;檀樾愣了片刻，将手臂折回来，把小布袋又挂回裴确手腕，用商量的语气道：“那以后牛奶和袋子归你，玻璃瓶归我，怎么样？”
&esp;&esp;小布袋很好看，图案花花绿绿的，外面是硬挺的纸壳，里面还有保温的绒布，可以卖去回收站，也可以放在她床底下断了半截的木板当床垫。
&esp;&esp;于是想也没想，裴确点头就应了。
&esp;&esp;“呲——”
&esp;&esp;蓦然，一道刹车音稳稳地响在两人身侧。
&esp;&esp;司机迎着宋坤荷下了车，她优雅地走上台阶。
&esp;&esp;单手虚扶着右肩外套，盯着檀樾开口问：“是我出门晚了，还是学校的下课时间提前了？”
&esp;&esp;檀樾站直身，“项老师说，学校今晚有社团活动——”
&esp;&esp;“不用参加，”宋坤荷自然地打断他，“只是短暂借读，不要为无聊的人际关系浪费自己的时间。”
&esp;&esp;话说完，宋坤荷这才扭头注意到檀樾身边站着一个小女孩儿，浑身灰扑扑的。
&esp;&esp;她手里拿着装牛奶的保温袋，四肢纤细，关节部分能清晰看见突出的每一块骨骼。小腿肚黑一块白一块，溅了许多泥点，头发长，但十分毛躁，像是从没认真修剪过。
&esp;&esp;短袖肥厚，几乎是垮在她身上。好在里面贴身穿了件白背心，只是肩带像炸过头的油条，在她肩上硌出几道红印。
&esp;&esp;脚上的鞋子也大的离奇，还不是成对儿的，甚至右脚那只的鞋底都超出了脚尖。
&esp;&esp;总之全身上下，都找不到一件合身的东西。
&esp;&esp;宋坤荷打量的目光仿佛一台精致的仪器，短短几秒钟，已经把裴确的人生看了个透。
&esp;&esp;而裴确站在她的审视下，莫名变成了一个不会动的木偶。
&esp;&esp;原来檀樾的妈妈也会魔法。
&esp;&esp;只不过是让她浑身难受的黑魔法。
&esp;&esp;裴确想。
&esp;&esp;“给她吧。”
&esp;&esp;片刻，宋坤荷薄唇亲启，目光从檀樾握着的玻璃瓶淡然挪到裴确手心。
&esp;&esp;随口一句施舍，宋坤荷转过身回到了车后座。
&esp;&esp;檀樾垂下眼，把玻璃瓶塞到裴确手心，抿嘴冲她笑了笑，跟着走上车。
&esp;&esp;“梁叔，走吧。”
&esp;&esp;檀樾放好书包的同时，梁杰辉踩动了油门。
&esp;&esp;车子调了个头，裴确仍站在原地。
&esp;&esp;她的影子印在透亮的车身上，很快便消失在了十字路口的尽头。
&esp;&esp;檀樾窝在后座，车内的空调打得很足，送入鼻腔的空气里满是妈妈喜欢的无花果香气。
&esp;&esp;他均匀地呼吸着，忽然听见身旁宋坤荷叫了他的名字。
&esp;&esp;“小樾。”
&esp;&esp;但她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短暂沉默后，便接着往下说：
&esp;&esp;“妈妈知道你从小就乐于助人，但对我们需要立足的社会来说，善良是不够用的。这也是我最希望你丢掉的品质。”
&esp;&esp;“我会和项老师说，以后学校的活动你都不会参加，只剩两年下时间，专心备考。”
&esp;&esp;“至于刚才那个小女孩，你对她的帮助，停在刚刚那个玻璃瓶就够了。”
&esp;&esp;宋坤荷的话绕成圈，不停在檀樾耳边打转。
&esp;&esp;他埋下头，吸了吸鼻子。
&esp;&esp;心想，今天车内的冷气，的确是足过头了。
&esp;&esp;第5章 往前 “裴确想了想说，买给檀樾”……
&esp;&esp;晚上七点左右，裴确提着小布袋回了弄巷。
&esp;&esp;刚拐进巷道，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错落的脚步声。
&esp;&esp;“阿裴，和我们一起去王老师家上课啊。”
&esp;&esp;为首的女生揽过裴确肩膀，嗓音像海边摇晃的风铃，清脆干净。
&esp;&esp;她留齐耳短发，细眉，内双杏仁眼，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乖巧。
&esp;&esp;身上的校服很整洁，拉链一直拉到领口处，左侧的校徽下绣着“河口区第七中学”。
&esp;&esp;裴确叫她佳莹姐姐，她写字的田字本基本都是她送的。
&esp;&esp;黄佳莹在对面街道的七中念初三，和吴一成同一所中学，比他大了两届。
&esp;&esp;“今天开学，学校发了很多新本子，但好多人没来领，”黄佳莹揽着裴确往里走，“我就都拿回来了，一会儿把田字本分出来给你写字用。”
&esp;&esp;“谢谢佳莹姐姐。”
&esp;&esp;裴确低声道谢。
&esp;&esp;“哟，小美女～”
&esp;&esp;经过第一个档口的小卖部，那头忽传来一道轻浮的口哨音。
&esp;&esp;“少理他。”
&esp;&esp;没等裴确转头去看，黄佳莹搭在她肩头的手捂住她耳朵，面无表情地加快脚步。
&esp;&esp;吴一成看着那一行人远去的背影，不屑地咒骂了一声。
&esp;&esp;李雅丽从栏杆里探头出来，“一成，你想不想去王叔叔家补课啊，你要想去，凭咱和你吕姨的关系，妈去打个招呼就是了。”
&esp;&esp;“我补课不得有书啊？！”吴一成没好气地吼，“那你先拿点钱给我，我去买书。”
&esp;&esp;李雅丽的手下意识就往包里掏，忽想起昨天交的学费里不是包含了书本费吗？
&esp;&esp;但她一抬头，看见吴一成满脸不耐烦，手指往后，摸了张最靠包内侧的一百元从栏杆里递出去，“那你多买点有用的书，什么名著楼梦什么的——”
&esp;&esp;只她的叮嘱，一如即往地慢过吴一成离开的速度，全说给对面围墙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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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走到王柏民的家门口，袁媛先迎了出来。
&esp;&esp;“阿裴今天也来啦。”
&esp;&esp;她侧身站在门后，让黄佳莹他们先走进屋，又弯低身摸了摸裴确的头。
&esp;&esp;袁媛人如其名，身材和五官都是圆圆的。
&esp;&esp;裴确很喜欢袁媛姐，尤其喜欢她笑起